就像現在――

        他仍是一素長袍，衣襟整潔，眉目溫，唇淺淡，映著清晨微涼的光，透著一書卷氣的清雅。

        力不重，卻極穩。

        直到親看到他的那一刻，虞年心中那些焦躁、不安，才終于緩緩沉去，像一懸了許久的弦，終于落回原位。

        可這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維持著這個姿勢，結輕輕動了一，嘴唇微微開合，卻什么都沒說。

        宋羨之尚未回神，便覺指尖一空。

        宋亓一的視線落在她與宋羨之交疊的手上。

        就在這時――

        沒有遲疑，沒有厭惡，也沒有退避。

        他低盯著那里，目光沉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緒。

        記憶中的宋亓一好像就是如此。

        指腹的溫度真實得讓人恍惚，他甚至不動聲地摩挲了一掌心，像是想記住這份久違的。

        他本該立刻松開手，本該后退半步，保持距離。

        他的五官生得極好，鼻梁直，唇輪廓清雋，雖不帶鋒芒，卻有種天生的貴氣與矜持，宛若山間雪玉，剔透而蓄。

        從來沒有人愿意靠近他，更別說碰。

        宋亓一眉目微垂，似在深思，指腹若有似無地劃過她腕間的肌膚，停頓了一瞬。

        是宋亓一。

        虞年微微抬眸，看著他。

        好像歲月轉，不知過去了多少年，她再見宋亓一，他的神似乎并無太大變化。依舊從容，依舊溫雅，連唇角的笑意也似乎一如從前，不輕不重。

        他松得極慢，像是在收斂著什么，直到風從回廊過，衣角微微翻動，拂起她的發絲，他像是這才回神，手指微微蜷縮了一，繼而緩緩后退半步，袖垂落，將所有動作掩蓋得一絲不。

        他像風，而風過之，山川自有脊梁。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像是曾經在太初峰上遇到的人，不過是她臆想的幻境，而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才是真實的。

        他猛然抬，便見一影匆匆踏視線。

        就這么理所當然地貼了上來，輕輕的，的，毫無防備。

        可現在，她把手放在了他掌心里。

        可這僅僅持續了一瞬。

        他的衣袍略顯凌亂，步伐沉穩而迅速，顯然是一路快步趕來。

        她甚至生一種荒謬的錯覺――

        指腹緩緩過她的手腕，動作不疾不徐，最終停在她脈搏動的位置，像是在確認什么。

緩抬起手，猶豫了一，最終慢吞吞地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她的手很，微涼，帶著一她獨有的溫度。

        宋羨之指尖微微收緊，整個人一瞬間有些恍惚，像是某種本能的貪戀。

        宋羨之垂眸，睫羽輕顫，指腹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

        宋亓一看著她，目光復雜，仿佛想說些什么，可最終，他只是微微一笑，語氣極輕地對她說了句，“別坐在地上，涼?！?/p>

        但他也并非弱寡淡之人。

        她站在那里，沒動，也沒開，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上――

        仍是記憶中的模樣，帶著熟悉的柔和，像風拂面，又似輕飄飄的落雪，拂去了方才所有的疑問，也將那一瞬的恍惚壓了沉靜的歲月之中。

        動作沉穩，平靜，甚至無懈可擊。

        虞年心微頓，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緊，卻終究沒有說話。

        可他什么也沒說，甚至沒有半分猶豫，徑直走上前去，一把扣住虞年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扶起。

        有風拂過，從回廊，到院中，帶著初夏微微的燥，起屋檐垂落的竹簾，也拂過檐那一方青石臺階。

        宋亓一好像總是溫柔如風，輕緩而澤，待人克制而得，從不疾言厲，也不曾冷待誰。無論何時，他的言辭總是平和的，語調總是柔和的，帶著一種讓人如沐風的從容。

        他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底幽深，緒晦暗不明。

        正午的日光透過檐角灑落，映得宋府后院一片明亮。庭院深深，假山靜立，滿池碧荷隨風輕漾，蟬鳴自的槐樹上落，在午后的空氣里拖悠長的回音。

        虞年被他牽引著站起，尚未完全回神，便覺腕間一陣微涼。

        相反，越是接近，越能察覺他骨里藏著少年人特有的鋒芒與意氣。那不是張揚的凌厲，而是與生俱來的驕矜，是一種對自己深信不疑的篤定。

        那一刻，她竟恍惚了一瞬。。

        青絲掃過臉龐，有些，虞年抬眸看向宋亓一。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滯。

        他習慣了旁人的回避，習慣了冷，也習慣了那些在背后議論的聲音。

        他更熟悉的，是避之不及的目光和刻意的疏遠。

        那抹微涼的溫度頃刻間消失，如同褪去，只留一片空的冰冷。

        片刻后，他終于收回目光，指尖微微收緊，又在一瞬輕輕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