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了大門,駛過校場,最后停在靖翎的院落,鹿原先了車,站在車凳旁,伸手候著,靖翎走來,抬手讓鹿原牽著自己,緩步車。
不意的被靖翎拉動,鹿原有些許茫然,但隨即便被前靖翎閉著蹙著眉送上一吻印在自己頰上的行為給螫痛了心,她心裡的傷痕得有多深,才會如此?
兩側戍衛,黑壓壓的像一對展開的黑羽翅,竟給這幢曾讓靖翎覺得格外死寂的府邸添上了奇異的生機。
想著,靖翎意識的揣緊了自己掌心裡鹿原的手指,瞬時換來了鹿原的一句呼喚,語氣帶著擔憂,靖翎趕緊收拾了心緒,開要鹿原替自己找輿圖:「此去虞南,路程不短,我想在小雪(注二)左右抵達,得好好琢磨一該怎麼走才是」
知他歸來,副官們早就候在帳外,眾人一起到帳裡,一一報告了近況,自北境一役以來,事態是往眾望所歸之勢發展,努伸馀孽全數伏誅,隸屬肅軍的寒山營立了等大功,統領李科也一戰成名,得了接手老將魏笙職位的御令,成了邊關守將,潛京城的帑峴人也已經決,這困擾靖氏多年的邊境大患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圍繞著南行,兩人說了些話后,鹿原便回校場去,幾日不在,終還是有些軍務在等他,更何況南行前,他得把大小事務都安排妥貼,確保每個營的運作都能如常,畢竟此去時長,再回京城便要是花開時節了,想著,鹿原已經走到了他在校場裡的軍帳前。
鹿原攤開輿圖,仔細的看著官路線,走官雖然會多費些時日,但畢竟是官府修的路,能少許多顛簸,路途中能行經的城鎮、驛站也多,變通也些,是上策,鹿原想著,便取來紙筆,將腦理想的路線摹了來,待他停筆,月已懸。
像是瞬間便從鹿原略顯僵直的反應裡讀了心思,靖翎緩緩睜開,看見鹿原的神,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她知鹿原其實還把自己困在一座兜兜轉轉的迷城裡,會因為自己的一顰一笑一步一語便大喜大悲,江說過,除了上的舊傷要養,鹿原的心神也要養,少思減慮,方能臻至無憂境地,否則或有一天,有些許的刺激,鹿原怕是又要再些什麼驚人之舉以滅心,人不會次次幸運,屢屢得救,她該要更謹慎些。
他燈燃亮漸暗的營帳,轉從桌案后的書箱中取了全土輿圖,他在靖翎面前攬了南行路線的規劃,但實際上,他帶兵南征時獨獨沒到過虞南,而且行軍不若游旅,很多時候為了抄捷徑,走的多不是坦途,現在要同靖翎同行,得從規劃。
看靖翎對南行一事格外重視,連行路都想親自規畫,鹿原臉上這才又掛上了些許笑意:「殿,路線怎麼走,平野都知的」,靖翎看著他眨了眨,她居然忘了,鹿原為了鞏固靖寰的皇位,幾乎帶著軍隊踏遍了靖氏疆域的每個角落,有侷促的笑了笑:「你知就好,那該帶些什麼什隨行總要事先想想吧?」
但滅了努伸等大族,也等同給了其他小族成長的空間,這些生在寒漠的游牧人,只要兵稍稍養壯了,便會動些不該有的心思,所以邊防是絲毫鬆懈不得,鹿原仔細的交代著后續的佈署,又手書了幾封令書后,才終于換得一人的清淨。
同樣的動作,前前后后,已不知重複過多少回,回溯記憶,最久遠的記憶裡,那時鹿原臉上的神和現在牽著自己的鹿原相疊合,時過境遷,卻又回到了原地的唏噓涌上心,靖翎忍不住收緊手把鹿原拉到邊。
注二 小雪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二十個節氣,也是冬天的第二個節氣,此時天氣轉冷開始降雪,因雪量不多,故稱小雪。
鹿原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頷首:「我再讓章澤來尋殿,想帶什麼都交代給他,他會打好的」,靖翎看鹿原已經稍稍擺脫了先前的憂緒,覺得有些安心,她應著鹿原的提議,在鹿原的陪伴回到自己屋裡。
注一 霜降,有天氣漸冷、開始降霜的意思,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八個節氣,是秋季的最后一個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