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者。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久到被讀想法。
“……能跟我說說嗎?為什么不想有孩。”
這場對話,在鐘意看來,遲到了三個月。
他反問:“哥哥會愿意我們的孩嗎?”
愿不愿意,不還是當了三個月。陶決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還沒聲,便又聽他:“就算擁有可以成為其它角的選項,也會更想她的孩,被她生來,被她養育嗎?”
陶決沉默了。
人與人能產生的所有關系里,唯獨血緣,是先被分一個別無選擇、沒有退路的角,再認識角的那個人。
他大概知鐘意想說什么。
“……她也是這么想的?”
鐘意發糊的音節,答得十分狡猾:“等她醒了,哥哥自己去問吧?!?/p>
問什么?不用問都知。
哥哥是血緣的副產品,是買賣的捆綁套餐。和其余不由陶然自己選擇的血親沒什么不同,在尚未理解自己被分了怎樣的權力時,就已經濫用過這份權力,擺布過她的人生。
就算于好心,就算同樣支付了代價,也不能將陶然因這份血緣不得不承受的波折一筆勾銷。
她生命里會長久地留余震。
所以,她不再相信血緣,不再需要血緣了。
“唔,不過,重新洗牌之后,再互相選擇就好――”
陶決猛地抬,正對上鐘意一副“果然”的表。年輕人掂掂那盒剛被走許多,用來拭的紙巾,確認了余量才遞過來,慢吞吞地說完后半句:“……是她昨天給過我的回答。如果你想要,就分一給你吧?!?/p>
“無事賣人,你有企圖?!碧諞Q警惕。
“你總是哭,我也很難辦的。”
鐘意嘆氣,一面也沒給只對妹妹臉厚的兄長留。
他目光在紙巾盒與陶決的臉之間躍幾回,自言自語,“畢竟我在她面前,已經正式失去‘絕對不會欺負哥哥’的信譽了?!?/p>
刻意用了別人能聽見的音量,才不是什么自言自語。擺明在曬。
陶決嘖了一聲。曬的什么他反正不懂,小侶的外星暗號他也沒興趣刨究底。他一個室搶劫反倒住了的人,至今還沒被趕走,已經算很――
……重新洗牌之后,再互相選擇。
陶然當初舍棄他,是因為不再相信血緣。
那么如今重新選擇他,是因為什么呢?
模糊的意擠滿。答案的形狀呼之。
陶決手指發麻,不自覺探向腹。
那里刻著簡簡單單的八個數字,是陶然降生那天――陶決不再只是他自己那天。
六歲的小孩哪里懂什么不可逆的改變。他只知更小的孩要喝,要換布,只會據她的反應、她攥他指的力氣判斷自己是否對。
除了陶然,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哥哥。教了又錯,錯了又教,她一直教去,倒也沒真的放棄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