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遺囑這種事兒,總是會讓人不自禁的聯(lián)想到自己的平生,簡隋英也不例外,他之前寫了一半兒的時候就不自禁的想過。不過那時候他想到的工作和家庭比較多,對于這些,簡隋英自認問心無愧,那些人即使他討厭的很,可也到了盡可能的照拂,甚至在他離世后那些人的生活也很好的考慮到了。而現(xiàn)在,他想到最多的,卻是邵群,這個給他營造了一個真正意義上‘家’的人。
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并沒有將生死看淡這種大徹大悟,況且同樣都是面對死亡,他即將要面對是理意義上的離世。而邵群即將要面對是另一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消亡的孤寂。
“其他人都照顧到了,又能給他留什么呢?”坐在電腦前的簡隋英無聲無息的想。有過那么一瞬間,他有種想把自己的財產(chǎn)和公司都留給邵群的沖動,可也僅僅有那么一瞬,隨后就清醒的意識到,留這些,也算是給邵群添負擔了。就他們家親戚那個德行,要是知自己把所有都留給邵群,無疑會鬧成一團亂麻,最后還要邵群收拾爛攤。更何況,和邵群給他的比,自己只給他一堆外之,實在是太輕。
于是這天夜晚離開房間的人換成了他,邵群大抵也是把所有能聯(lián)系過的醫(yī)生都聯(lián)系遍了,這天并沒有什么電話,所以簡隋英離開房間很順利,他要去的地方是書房,電腦就擺在那里,最近他一直昏昏沉沉的,有日沒碰工作上的東西了,不過再打開的時候,也還算得心應(yīng)手。
簡隋英不知這次他還能撐多久,上次病發(fā)已經(jīng)縮短到四天了,這一次很可能就會是兩天,然后是無休無止病癥。所以有些東西,他也必須趕快安排好了。
“隋英啊。”簡隋英聽到邵群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知嗎,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小人魚,他不會說話,也不能說話……所以啊,他的王沒有認他,也錯過了救他的時間。小人魚救了王,可是王卻不知該怎么救他了……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因而等他第二天假裝醒過來時,邵群又恢復(fù)的慣常的樣,安排生活,整理房間,理工作,像是昨晚那個無所適從的人是他的另一個人人格一樣。
他要的事也很簡單,把之前立了一半的遺囑立完,再交給律師請他個公證。
簡隋英聽的清楚,邵群是在偷偷聯(lián)系各個國家權(quán)威醫(yī)生,希望能找到最佳的治療方式,可看到邵群越發(fā)陰沉的臉,簡隋英也清楚并沒有得到什么良好結(jié)果。不過看邵群的架勢,他大抵是還沒有放棄,只要有希望就孜孜不倦的聯(lián)系著。
到邵群在哪兒,大抵是去別的屋打電話去了。這是邵群這些天以來經(jīng)常的事,深夜看他睡著了,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到其他地方打無數(shù)的電話,有國的,也有國外的。
簡隋英沒戳穿邵群的這種行為,只是覺得有些悲哀。因為邵群的這些,其實早在他剛剛知曉自己的病后就過了,邵群現(xiàn)在能得到的回答,無非是和他之前得到的一樣,隨著他病的加重,也許還會更殘忍一些。
因為,這一次他也不知該怎么辦了……
簡隋英苦笑了一,又搖搖,悄悄在電腦上寫了自己離世后的安排。公司的繼承人他有人選了,雖然很討厭,不過他也覺得,那人大概能抗起簡家的重擔,至于那些不動產(chǎn),他還是想把
簡隋英沒法解釋到底是離世帶給人的悲哀大,還是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循著另一個人的痕跡帶給人的悲哀大,他只覺得他們兩個都太艱難了……只是想一如既往的平靜生活去,就艱難的不行。所以他只能緊緊的閉著睛,不讓邵群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也不讓邵群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無助。
但簡隋英清楚,他自己沒有哭,他也覺得自己沒什么哭的理由,該的準備都差不多 好了,該享受的也享受到了,因此他不該哭,所以,這是邵群在代替他淚。
簡隋英沒有回應(yīng),他也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他知邵群說的那條小人魚是他,可他卻察覺不到任何欣喜,反而在他還滲著顫抖的聲音里尋到了太多的無助與無奈。
輕而緩的腳步聲打斷了簡隋英的思路,簡隋英沒什么表嘆了氣,默默的閉上了睛,裝作還在昏睡的樣,他能覺到,邵群似乎是在他的看了許久,又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滴到他的臉上,順著臉頰落去,看起來特別像是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