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教本侯恨的人，無論是誰，都要死。”

        話語落地，姜淶便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耳光，渾一震。

        “……方才只是意外，并非故意折辱他。”

        即使她說的是朝野上早就清楚無疑，但人人都避言不說的實話。

        因而她手底的將士們在民間的民聲極好，她的聲望才會極。

        最后的最后，這一戰仍是慘敗，甚至輸的是一敗涂地。

        “有何不一樣？”

        目送那一行青青紅紅的縹緲影逐漸消失在風中，鄭國公回過看向依舊沉默的帝渚，忽地長長嘆了一氣。

        聞言，鄭國公不免好奇她會如何區別對待兩者。

        說完，帝渚轉過，目光放長，遙遙遠望那些太監女們早就消失不見的方向。

        自己發了瘋卻無端端的濺別人一血，教人痛惡刻骨，竟令她不假思索的脫狠聲咒罵。

        帝渚慢悠悠回：“本侯對他只有厭，并無恨。”

        “他的確是忙，不過忙得都是以侍主，賣風的淫浪之事，一如他這個人，淫透骨，賤至極！”

        心懷萬民，備受敬仰的鄭國公，恐怕是整個鳳歌唯一一個愿意用善意且公正的目光看待姜淶的人了。

        鄭國公瞧見后又是暗嘆一聲，好聲勸：“里雜務繁多，姜司公既是忙事纏，便不用在此久侯了，快些忙事去吧。”

        帝渚看到面前姜淶的臉短短之間變換幾遭，最后變紅白，臉慘白如紙，嘴角緊抿了紅，卻是未見怒意。

        鄭國公也是第一次見修養奇的帝渚說這等不遮攔的渾話，當即喊一聲制止：“殿！”

        帝渚聽后怔了片刻，忽地搖：“不，國公你說錯了，本侯沒有所恨之人，自然也不恨他。”

        就算她實在看不慣他的某些方面，也不該死死戳著人家的痛謾罵。

        滿目瘡痍的姜淶深深躬腰，像徹底認了輸，嘶啞著嗓從齒間四個字：“殿責罵的對，才告退。”

        “因為只是厭，所以本侯并未故意為難他，唯獨待他不好而已，可若是恨，那就不一樣了。”

        “單單只是厭，殿便這般對他？”鄭國公哭笑不得，還有些無奈與悲憫。

        但她不可能歉，更不可能對被她罵作低賤卑微的姜淶歉。

淶毫無畏懼的回瞪她，都不眨。

        帝渚說完話后便簾低垂，背著手沉默著，對剛才傷人的所言所行不作一詞解釋。

        過了許久，她的聲音放得極輕極淡，似一抹風，轉間就會飄忽飛遠。

        為了帝渚，鄭國公委實碎了心，可惜他的一腔好意在被氣得理智缺失的帝渚面前猶如泥濘之中的渺渺灰塵，頃刻間就被無利落的踐踏凈。

        畢竟這話無疑與對面打臉，直戳人心，傷人透骨，何況還是大庭廣眾之把他最不堪的一面生生的扯了來。

        者不欺弱夫，一直是她的準則，更是她拿來規束府中眾人行為的嚴己軍規，違者必會重罰。

        為今之計先把這兩位鬧事祖宗各自支開，不然真鬧得結局一發不可收拾了，傳到那邊的耳朵里更是不得了。

        “他忙？”旁傳來一聲冷冷反問，嘲諷肆意。

        她只瞥見那微紅的眶彌漫不可言說的悲楚與屈辱。

        “那他？”

        帝渚定定盯著姜淶，心底的惡意洶涌，往日的理智，冷靜與睿智，在遇到這人時通通消失的一二凈。

        “殿，姜司公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你何必厭恨他到如此地步？”

        其實帝渚剛說就后悔了，所謂打人不打臉，傷人莫誅心，便是最低賤的人也要給他留三分薄面，不至于今后相見關系狠絕，太過難堪。

        從帝渚說那話，四周便是一片安謐靜寂，連空氣中都透著幾分難言的惶恐與古怪。

        說到底，姜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太監，不過因了幾分姿容被皇帝看上，是名被迫轉與權貴之間的可憐犧牲者。

        尤其是這次姜淶一來便給她尋了不痛快，故意挑釁與諷罵她的底線，就像一只故意尋死的無鳥。

        可說去的話潑去的，覆難收，去的刀也沾上了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