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低低地嘆了一氣,什么也沒有問,只摟著她的肩,讓她把臉靠在自己的懷里。她眸中包著一汪淚,糊不清地哼幾個字,誰都沒有聽清。
“女郎你怎么了?”挽夏最先發現了她微紅的眶,驚呼。
“那換的被呢?等過兩日天放晴,我把它拿去洗洗?!?/p>
今夏的第一場雨了整整一夜,屋檐之上濺起的霧時時低,忽稠忽稀。驟雨沿著屋檐淅淅瀝瀝地落,聚在青石板的隙間,像奔騰的、細小的河。
風荷想起她偷偷把衛漪藏在紗帳里的那夜,心中敲起了小鼓,咬著唇,支支吾吾:“就是臟了一,然后……就換掉了嘛?!?/p>
“可是找不到他了……”
晚膳后,三個姑娘坐在廊的小杌上一塊乘涼,外的大槐樹上新蟬聒噪得厲害。墻外三兩行人,低語不斷,風荷想聽聽他們在說什么,可叫這蟬叫得這樣大聲,她什么也聽不見。
風荷笑意,想起江敬之走時雀躍地喚她……
“已經叫阿嬤洗過了的?!憋L荷蜷在被里,只一張白凈的小臉來?!巴煸?,我有一話想要說?!?/p>
是一封描金海棠的花箋,放在五寸見方的木匣中。上面放了一簇淺緋的絨花海棠,風荷聽說是絨花的,驚喜地捧在手上 ,用指尖小心翼翼地。
“女郎的話,應該說給真正想說的人。”挽月一字一句溫柔。
風荷別扭得厲害,他既然不來找我了,我還想他什么?
她的笑忽地凝滯了一瞬,腦海中浮現另一聲“”,是一聲清柔的,低的,委屈的。
“那便等一等吧?!?/p>
她又往縮了幾寸,聲音混在唇齒間,輕輕柔柔的。
那小廝笑著將花箋取,將那句詩念與她:“荼蘼花事了,掌中見晚?!?/p>
在悶寂寥的夏日午后,女郎絞著柔紗的帕,心中漸生委屈——我幫了你這樣多,可是你卻說走便走了,除了你的名字,旁的我什么都不知呢。
與挽夏回到家中時,陳阿嬤用井湃了新鮮的瓜果,風荷覺得沒什么胃,只吃了幾小塊。
“你家少爺好巧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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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挽月到風荷的屋里給她添了一層薄毯,看見床榻上鋪的小團花紋的衾被,問:“女郎何時把原先鋪的那床被換掉了?”
廝送來請帖。
想著想著,外西極的天空叫晚霞染成了胭脂醉,一半青,一半緋。
于是煙灰的眸中漸漸醞釀一場雨。
想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