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大抵也是邊察的有意刁難：他明知她什么都沒有，不大可能順利場，可他還是故意不來接她，存心把她晾著。

        她微笑著指了指帽：“還是不要這個了，有兒晦氣。讓閣看到了，估計要不興。”

“地室”這個詞，令法蓮的表也跟著緊繃起來。

        顧雙習自然知“地室”指的是什么。皇帝府邸不僅有位于地上的居住分，還有位于地的秘密房間。秘密房間用于關押、審問各種直接危害到皇權與皇帝本的罪犯，有時也會用來對府邸傭人行使私刑。

        而今邊察故技重施，用“把法蓮和安琳瑯送地室”威脅顧雙習，迫她陪他席宴會。

        她手套，又在手套之外套上那枚戒指。琳瑯給她描眉畫唇，稍稍打理發型，上一純黑帽。現在倒映在鏡中的顧雙習，更似一名蒼白的寡婦。

        莫非這就是邊察想看到的嗎？想看她在冬日寒風里受凍、遭受他人白，想把她熬得意冷心灰，他再如天神般現、將她搭救上岸？

        也幸好他們認不她，否則便要在心里編排一好戲了：這個女人一定遭遇了皇帝的拋棄，還猶不死心，心打扮后跑來宴會現場，試圖繼續糾纏皇帝――這實在太狗血、太無聊了。

        這場宴會不在皇舉行，而是選在了另一酒店當中。這次邊察沒有親自來接顧雙習，需要她自行場。

        琳瑯便解了帽，重綁了一發帶。發帶末梢與編辮兒一齊垂墜至顧雙習肩，隨著她起的動作而晃、搖曳。路叔已開車等在門，只等女主人上車，送她去宴會現場。

        顧雙習無意識地搓了搓手指，將唇畔冷笑壓去：好兒戲的伎倆。有時她真會懷疑，邊察究竟是怎么當皇帝的。

        那一次，應當算是她連累了她們。大概是她與邊察鬧了脾氣，惹他不悅，又不愿沖她發，那幾名無辜傭人便成了倒霉的替罪羊。

        顧雙習太能理解侍者：試想今天這里有一場等級頗的宴會，來賓們全都手持邀請函或別的份證明，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冒來，聲稱自己是跟著皇帝來的，卻拿不任何證明。試問作為打工人的你，會冒險允許這人場嗎？

        邊察有些古怪的迷信，只想把吉兆堆砌在他和顧雙習的關系上。也許人面對人力不可及之，便會開始篤信這些虛無縹緲之。

        地室的位于府邸一樓的某個角落，須得沿著仄陡峭的樓梯一路行，樓梯盡佇立著一扇通漆黑的窄門，門后便是另一個世界。

        顧雙習心底跟明鏡似的，靜靜地站在宴會附近的陰影當中，旁觀來賓們示邀請函后獲準。

        偏偏這份威脅的確奏效。她知地室是什么樣的地方……一旦了那里，很難全全尾地來。她不想連累安琳瑯和法蓮，唯有隱忍起，跟著琳瑯去梳妝打扮。

        當顧雙習從琳瑯中聽說，那些傭人被帶去了“地室”時，她立刻趕去攔了邊察。

        但顧雙習并沒有邀請函、或者別的什么能夠證明自己份的東西，用此門侍者禮貌地不準她。

        亦有來賓注意到她，紛紛投來疑問的神。顧雙習自知相貌平平，平日里受人矚目，全是因為她跟在邊察邊。一旦她沒和邊察站在一起，她便泯然眾人矣。這些賓客們沒能認她，也在理之中。

        顧雙習神，想到若是邊察死了，那她就成了表里如一的“寡婦”。

        又想：邊察不能死，華夏國還需要他。說到底，他只是她一人的災難，于除她以外的千萬人，卻是莫大的福祉。

        她們也許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也許只是在清潔桌面時不慎濕了文件邊緣，總之皆是些微不足的小錯，卻被邊察當作把柄、拿來罰她們。

        顧雙習一想到自己被安在這種劇里，就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疙瘩。

        顧雙習極少去。唯一一次去，是為了搭救因小小失誤而蒙受邊察怒火的幾名傭人。

        為了遮蔽她上的青紫痕跡，琳瑯挑選了一條領長袖的禮服裙，僅有黑白二，顧雙習穿上以后，活像一位端莊保守的修女。

        說到底，他們之間的矛盾，沒必要轉移到外人上。顧雙習因此認為，邊察或許是故意小題大，利用她對無關之人的邊界，反推她同他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