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覺得似有幾分理，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來：當初說好的想方設法接近聞朝便好，如何又繞回了“努力修煉”之上？

        洛趕緊去護，只心里暗罵此人現之時多半沒有好事。她仔細用銅匙撥了撥炭火，確定這爐茶無恙后，方才重新朝來人望去。

        還未等她厘清緒，便聽伍昭笑：“從今日起，鳳鳴兒師妹亦將與本門一同修行，從經講到喂劍，都與大家一起。”

不見面前人有任何響動。最后洛忍不住好奇抬，卻覺發微沉，應是面前人抬手輕撫。

        從當日后山血污滿的狼狽模樣，再到那日叩心徑上的無限風光，如今又站在眾人面前，洛腦中閃過幾次見到她的光景，心不覺有些異樣。

        一是因為她腦中這鬼向來是不肯給她安閑時候的，聞朝剛走，便著她好好修煉，是聞朝此去約莫要大半年時間，待得歸來之時，洛需有“取劍”的能力。可洛再問他要如何取劍，難不是接近聞朝便好？這鬼便又不肯再答了，只叫她好好努力，是總有機會。

        她這廂沒想明白，只就班地去爬那叩心徑，時去聽那經講，老老實實地從課坐到課尾，沒幾日便乏了。

        她倒是記著聞朝走前，囑她可去問伍昭。然而除了這經講的時間，洛竟是本逮不到人。為了季哥哥，她倒也可以不要臉，只幾次瞅著他特意她疑惑的機會，直著拐著問他季諾之事，可誰知這討厭家伙像是本聽不懂一般，除了修煉之事，一句多余的回復也欠奉，氣得她暗中咬碎了牙。

        可到底是面上如此，人心是否同樣，卻是不好說。

        如此之間，半個月一晃而過，祭劍峰上寒意瑟瑟。

        她能聽懂的那些，自是一遍就明，譬如那些凈塵、辟火、召雷之類的咒術訣，她仗著記好，基本誦上兩邊，再使上一番，便可用得得心應手。

        話說這祭劍山主、分魂劍主雖在天玄有十分分量，然此去山所知者甚少，不過一眾心弟，兼之仙山人人向，于是便如往常一般，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來。

        洛也不清自己被訓之后是不是難過，只幾次之后便淡了那努力修煉的心思，又開始琢磨起季哥哥的事來。

        旁的同門倒也習慣了她這般派，譬如同樣新的李荃，還有谷好好――后者原是溫鼎閣的師妹，同紅珊交好，不知怎么半途對學劍起了興致，便時常過來。她本也是個隨之人，又生得一副好笑面，與洛自然很快就親近起來，對她這經講之間烹茶的行為也樂見其成，自是占了分享的一份。

        洛自覺和這師父相時日不多，并無太多，可聞朝那日去得脆，倒叫她難受了一陣，當然，也只是一小陣罷了。

        她微怔，再要抬望去，卻見云端渺渺，鴻蹤難尋，那人已然遠去了。

        偏生她在人前是個好脾氣，無論如何罵也只會應“喏”，有時被罵得狠了，縱然不多么生氣，亦會賣個乖作委屈紅狀，直氣得教那法的忘機峰師叔斥她“其思愚鈍，其心狡黠，巧言令，孺難教”。

        覺察面議論紛紛，他又自覺幽默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是免費的。掌門師伯亦會半月來此一次作講。”

        此刻，幾人又是在角落里低聲說笑，李荃素來不說話，便只有谷好好同洛討論“雪上添香”與“香上落雪”，何者烹的茶更香。

        這日，洛剛尋了個經堂的角落，擺了個紅泥小火爐，喂上新晾的梅脂銀炭，生了一小壺香茶。

        私語間，忽覺似有響動，抬便見伍昭掀簾來，后跟著一人。兩人俱是疾步，帶一陣冷風卷雪霰，直得剛升起的爐火黯了一黯。

        ……

        而她聽不懂的那些，卻常是七竅已通六竅之態，譬如什么“大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什么“知變化之者，其知神之所為乎”，無論晨誦昏讀多少遍，哪怕伍昭變著法她，依舊是懵懵懂懂。

        一抬，方覺室安靜得有些過分，此此景依稀還有些熟悉。再看伍昭側，站著個量中等的少女，膚白皙，眉沉靜，透著與同齡人不符的穩重，雖然并非絕，但只站在那里，便牢牢占據了所有人的目光，正是有些時日不見的鳳鳴兒。

        “天寒，回罷。”他聲音柔和，依稀便是夢里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