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沒等她盯個丑寅卯來,前面的形似有覺察,突然便轉了過來,目光直直刺來。
廊中的光線逐漸黯淡來,原本懸著明珠的寶燈不知何時成了搖曳的燭火,面前的形也被捉摸不定的光扯得混沌一片,行在前面,便好似一團逐漸失去形狀的深重墨痕,每行一步便暈散一圈,一一地脹大著,侵吞著周圍的光線,輕飄飄地朝她籠來,直到……
他大約是想確定她確實睡著了,放手中的活,就像貓一樣地伏過來,影輕巧地罩在她單薄的形上。
尋常竊賊人家中,確實會熄了燭火??赡挠羞@般像他一般還揣著個鵝大的夜明珠――一瞧就是蜃樓那邊來的好東西。她前陣給師門清庫房造冊,很是長了番見識,知這東西有價無市,如她師父這般也只得一顆。
但是她需要醒了,因為家里遭賊了。
事實上從睡開始,她就覺些不對來,然而控制不了。她尚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憑著一警醒留著神識,半睡半醒間像是在旁觀一幕戲那般,瞧著自己趴在小幾上沉沉睡著。
且這賊的手太好了些。
像是鬼魂一樣在屋中到飄,半分聲音也沒有。從來開始,便翻箱倒柜,櫥柜什么的自不用說,連梁也上去了。但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終還是瞄到了她在的塌上。
那人先是湊近阿蘭躺過的那,將枕一個個拿起拍過,最后連褥也掀了。然后這一掀之,果然似找到了什么,形明顯頓住了。
不過她顯然多慮了。那人的目光最后還是落在了趴著昏睡的“她”上面,微妙地同這個窺視的她錯開了。
那班朝他拜了拜:“小老兒不敢?!?/p>
他說著還陪了個笑,黯淡的燈火,雙頰溝壑扭曲,好似一張枯皴裂的面。
于是那彩衣又朝他拜了拜,掀開紗幔,一張油彩重到稽僵的老臉。
就在她神識即將完全陷昏昏沉沉的黑暗前,突然聽得一聲沙啞的低喚。
她飄在自己后,看不清自己的模樣,卻清楚地覺察到對面的動靜:
奉茶說不了話,他似也未覺,像招待客人那般自顧自接話:“姑娘可是一人看戲寂寞,想念朋友?”
他的面容始終巧妙地掩藏在模糊的暗影里,可驚訝之意哪怕看不清他的臉也十分分明。
她應該害怕的。然而因為神魂分離的緣故醒不過來,分的一神識只縮在一旁,冷看著。
“娘娘。”
洛原本波瀾不驚的神識亦像是受到了一般,明顯緊張起來。
……
不對,方才應該還有其他人,如何就剩他們兩人了?
他瞧見她倏然瞪大的,像是得到回應般笑了笑,接著寬她:“娘娘最是敬重仙師,也請了他們。會來的,都會來的。”
不止從何時起變得大的黑影頓了頓,停了明顯的片刻后笑:“你倒是殷勤……還親自來看上一。”嗓音依舊柔和,卻多了幾分沙啞黏膩,就好似中了般。
端。
前一花,卻見前方紗幔邊緣透一薄光來,角落的影中不知何時多了半個佝僂的形,提著紅紙燈籠,因彩衣鮮艷,透著紗幔亦隱約可見。
她終于覺十分不對來,心發緊,可腳卻不受控制,想要運那清心的法決凝神聚氣,然暈腦脹間,竟是念都難轉了,整個人竟似白日被魘住了一般。
他們前后走著,穿過重重輕紗,半分說話的意思也無。
初還有些衣袂摩聲,然漸漸地,連那細碎的聲音也沒了,四不知何時完全安靜起來。
洛想醒過來。
他像是為了確認那般,又伏低了些。明明沒有動手,可那打量的意味卻再明顯沒有。
她瞬時縮緊,錯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她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心卻升起了一絲希望。
奉茶想,他們走了多久了?有沒有一炷香了?為何還沒到地方?
然后她就聽那黑影:“罷了,既然不放心,那你便親自帶過去吧?!?/p>
在看清她臉的瞬間,對方明顯頓了頓,然后“咦”了一聲。
視線不冷,
他手指稍稍分開了些,明珠的光自他指中落,落在了她的臉上。
“小茶姑娘,”他作了個揖,“‘大臺’的戲五折俱全,平日瞧不到這般好的,還請小茶姑娘上座?!?/p>
等等,剛才跟著她一起來的人是?
她來說這賊實在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