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問。
“歸家后,那人父皇母后的很快就恢復如初,說起來便是她帶來的一片福氣。”
洛聽了其實想笑,可唇一彎,淚就落了來。
他對上那雙濕漉漉的,意識地閉了閉。
“而那個王孫對她,最初亦是極好的……呵,如何能不好呢?單說她那容段,哪怕在迷津渡那幫以貌聞名的蜃族之中亦是艷壓群芳,求偶求親之人可從迷津渡一路擠到萬里之外的海市去。”
“兩人自是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直到那王孫的父母垂垂老矣。他確實是仁孝的,但亦失之慈柔——各族命數有定,這生老病死的別離,本就暗合天地生化輪回之理,若不想為其所囿,那便只有好好修煉,奪天地造化靈氣,為己所用。可那人心志不足,連辟谷也難,如此又有何手段為親長續命?——不,還是有的。他很快便想起自己還有一張底牌。”
瞧見她,他笑笑,繼續說了去:“其實那日我沒同你說的是,凡事皆有因果,那一家富貴之人倒也不是平白無故就遭了妖怪。此事說來復雜……亦不復雜。不過是那王孫發妻的世頗有幾分異。”
他那辟谷的法實在暴,兼之那夢中關著的怪她又在后山見著了一次,自然是印象深刻。
遠丟去。
“迷津渡那……其實不錯,但對她這樣自小生在那里的來說,待久了總歸無趣。好在總有些求醫看病的過來,會從海市順路捎些奇珍異過來,既可付作診金,亦可在迷津渡同旁人交易,換些盤纏。”
“沒什么。”伍昭摟著她坐來,摸著她的發,不甚熟練地拍撫著她的后背。
說到這里,伍昭不由頓了頓,洛立刻心領神會,不自在地分辯:“上天玄之后我便不看了,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大多是差不多的路數……你看我作什么?我當真早就不看了!”
“就在她成年前的那一年,她遇見了那位為父母前來求藥的小國王孫。她想,既是為父母康健而來,那必是良善之人。且那人生得大英俊,談吐見識亦是不凡,比起那些總直白示的妖族,要溫和蓄得多。如此,那人于她,便好似從話本中走的一般,不怪她三言兩語就被哄去了真心,要同他一回岸上去。”
他等了會兒,待得懷中人放松來,方才慢慢:“方才你同我說了你的夢,我便也和你說個……故事吧。”
伍昭“噗嗤”笑了聲來。
她銳覺他緒有異,奇怪抬望來。
洛方覺又上了他的鬼當,狠狠擰了他大一把:“就你廢話多!到底還說不說?”
可想歸想,他還是深一氣,收緊胳臂將她困得更牢,本不去提那個名字。
“她本是無妄海的一條鮫妖,份也是有些貴重的,因不好的緣故,自小便長在了迷津渡的深海之中,被養得天真爛漫、不諳世事。”
伍昭問她:“我帶你辟谷那日,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說過個小國王孫的故事?”
“她不珍饈味、靈珠靈寶,那些她家中總會給她送來,故她從不稀罕——唯喜各族收羅而來的故事,尤喜人類寫的那些才佳人。”
“——鮫生南海,化成靈。他們這一族,從發絲到鰭尖,無一不是寶貝——血也好,肉也罷,哪怕是唾沫、淚,亦是活死人、肉白骨、續命延年的天生靈藥。”
“……你就知折磨我。”伍昭恨恨,“看準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樣。”
“她家中自是不愿的,可實在拗不過她,便以她自愿獻的妖丹作為交換,去了她的鱗尾,以秘法為她再塑肉,將她逐族去,全了她一片癡心。”
“都說少女懷,其實這些通人類接得多了的妖族也是一樣。她若能老老實實長到成年,養好了,自是回歸深海,從此一世平安順遂——可凡事皆怕一個“然而”。”
“說,當然說,嘛不說。”伍昭住她亂動的屁,威脅似地了,她果然老實來。
淚,落在他的,他瞬間就繃得極緊,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