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在用手機電書回味《人》,到深,還用那緩慢低沉的語調念來。
“又是哪本書里的?”唐元慣例問,卻并不在意答案。
西貢是旅游勝地,在深夜仍舊游人如織,路邊的咖啡館、鐘表店、手工藝品店亮成一串。小超市外,店主養的貍花貓正慵懶地趴在門。
“師很健康,哪里老了。”白云跟在唐元后,看到她緊致有力、暗藏肌肉的腰贊嘆。
朋友們并不長久,往往在兩三年之就有了新的方向,有的在支教完之后回國中文老師,有的選擇去周游世界,還有的留在了當地,將作為第二語言的越語徹底變為第一語言。好比,今天嫁給當地人的若琳。
胡志明市,曾叫西貢,是越南的最大的港城市和經濟中心,有一條蜿蜒的西貢河繞城而過。
“杜拉斯的《人》,也說的西貢,師聽過么?”
唐元偶爾會想起某個人,但在離開河之后徹底斷了念想。胡志明市新修了漢語學校,早在來的第一年,她就被派往新校區了。以往的線索全斷掉。
白云的念書聲還在繼續:
孤獨是常有的事。
唐元低沉的神讓白云想起書里某段話。
“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
唐元知白云是個文青,她常覺得,白云來教外國學生中文聲母韻母簡直是屈才。
白云:“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也過于匆匆。才十八歲,就已經是太遲了。在十八歲和二十五歲之間,我原來的面貌早已不知去向。”
唐元忽然又發現,去年陪伴自己逛西貢河的還是若琳。但到今年,已經成了白云。似乎每年邊的朋友都會變幾個。
就她這幾年生活的圈里,很少見到這級貨了。
像重慶朝天門,也像上海外灘。但不同的是,西貢的節奏總要慢上一拍。這里的人,除了工作之外,還衷于擁抱森林和生活。浸在西貢久了,人總會忘記正常的時間。唐元也快忘了。
白云幫唐元把一縷發別在耳后,這才近距離發現她被曬雀斑的鼻,角深藏的細紋。原來,帶的這么多年的的確確在師臉上留了痕跡。
唐元拿手機,打開攝像,準備記錄這休閑的一刻。來越南五年,她隨手就拍,早存了幾個G的照片了。
念此,心的痛又開始敲擊著唐元。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今天潸然淚的緣由。大家都在朝各自的未來奔去,她還在原地。她看不到自己的方向。
許,漂泊的人就能釋懷了。都一直漫無目的淌著,更何況滄海一粟的人類呢?”
兩人走累了,背靠在江畔欄桿休息。白云拆開啤酒,和唐元杯。江風把唐元原本就不扎實的發得散亂。此刻她雙鬢的碎發飛舞著,偶爾遮住睛,泛紅而迷醉的神。
夜晚漫長,時間過的緩慢。兩人各自拿起手機刷著,一起打發時間,并不交。唐元將之稱為“陪伴”。
像往常一樣,唐元停了車,去超市買了兩瓶西貢啤酒,和白云一起漫步在首添二橋上。夜晚江風習習,對岸是霓燈璀璨的酒店、外企大樓,江面漂著只閃閃發光的觀光游船。
唐元產生了好奇,鏡逐漸上移,奇怪的是,那雙踩著級鞋的也逐漸放大,像是正往她這個方向走來。鏡上移到底,男士的面容浮現在手機正中心。熟悉又陌生,他知她看到了他,正對她笑著。
唐元將手機鏡對準地面的貓咪,四四方方的屏幕里,來回閃過好多過路人的腳。不知何時,在眾多破舊的拖鞋和劣質鞋中,一雙锃亮的男士鞋脫穎而。鞋致、有形、,紋理繁復。唐元見過世面,一就猜到這必然是某位英獨家定制。
“那是因為你還沒到我這個年紀。”唐元明顯覺到自己過了二十五歲之后,機能在降。新陳代謝變慢,膠原白開始失。她變得恐懼,拼命鍛煉來抵抗時間。畢竟,只一人,她只能確保這肉是完好的。
究竟,什么才是屬于自己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