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場回辦公室的途中,大鐘瞧見那株深紅的野海棠,也拍了照,本想發(fā)給小孩看,但終于沒有。
他從昨晚就一直在想,那樣多愁善的小女孩,若是早上醒來的時候無人搭理她,她會滿懷傷心,度過破碎的一天吧。
他要繼續(xù)曖昧也好,斷了也罷,其中分寸,小鐘只有自己定奪。無論最后怎樣收場,大鐘為男人、為教師,不會真正損失什么,而她若踏錯一步就會萬劫不復(fù)。
她不可能真正走他的世界。
二女組四百米決賽的一槍。
這事沒法與任何人商量。
繞了一大圈,哭過,鬧過,也僭越過,好像還是停留在最初的地方。
運動會的第一天早上有開幕式,班主任必須席,再加上其他瑣事,看小孩參加遠(yuǎn)比賽。大鐘忙完得空已是午后。
他疑惑是為什么。
沒法眠的間隙,他又想起小孩的話。因為學(xué)畫,小孩幾乎認(rèn)得每一種花或枝葉。許多人都錯認(rèn)不起的那一枝是梅花,只有她知是野海棠。
就算已有昨晚的事,她們之間也只能算――不正當(dāng)?shù)哪信P(guān)系,學(xué)生守則上被禁止的那種。他很清楚這見不得光,或許也難以長久,從一開始就想清楚要到為止,所以朋友圈要對她屏蔽。
問雨然,問季北辰。這兩貨怕是只知八卦,“什么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要來本市給你千里送?”
想發(fā)沒什么理由。最后決定不發(fā),倒是顧忌二三。
大鐘在自己的座位邊撐開折疊床,開始補覺。
今天天氣回溫,太陽升起來,穿長袖單衫都有些。查天氣預(yù)報,竟然有二十多度。
單罩和畫還放在桌上,運動會這兩天,她應(yīng)該不會來了。
喵喵你看,它生了好多瘤,的確有些像梅花。想來,原本的它應(yīng)該很貴,來年開花一定好看。
是該把屬于自己的東西要回來了。
這樣是否太過信任他了?不只是信任,還有依賴。
小孩答:沒有花香就招不來俗人,偶然有人走到面前,才知花開得好。但對于格調(diào)清的雅人,它的枝又圓直愣,不似梅樹裊娜曲折,會討人巧。所以才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隨意丟棄在綠化帶里,被迫與世間最野蠻橫的植被爭奪養(yǎng)分。
花壇角落,生在亂石里的野海棠又開花。想來是他形單影只,從未有同伴知會,這樣的天氣不是天來了。
哪怕關(guān)了窗、了耳,場上的聲音依然喧鬧。比賽播報、尋人尋啟事、加油助威的吶喊、無限循環(huán)的發(fā)令聲,全聽得一清二楚。
不定主意。
難只能去問大鐘?
問貞觀。貞觀對這些事毫無實,會認(rèn)真替她分析利害,卻拿不定主意,“還是看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吧。既然你說大半的人是小,應(yīng)該還算安全。不過多留個心總沒錯。”
――罷了,還是不問了。
歸結(jié)起來,越界的事總是由他先,該打住了。大人沒法以作則,就怪不得小孩無法無天。
小孩說:海棠是一種笨拙的植。
敬亭對游戲的觀念很保守,問就是玩喪志。小鐘一度沉迷,也加重敬亭對游戲的厭惡。整天打游戲等同于無所事事、游手好閑,這樣的人無異于混混。她不會同意小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