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討價還價

        秋雨過后又是降溫，今日與昨日幾乎是兩個季節(jié)。在車站等他的時候，小鐘才真切意識到這dian。

        天se黯淡無光，似蒙著一層ca不去的灰。沿街商鋪播放著新近的liu行歌，每一首都讓她陌生。她忽然想吃過量的甜shi，想聽曾經(jīng)為之面紅耳赤的qing歌。夏天的風(fēng)我永遠記得，清清楚楚地說你ai我，我看見你酷酷的笑容也有靦腆的時候。

        re切又直白的歌詞就像fei皂劇里突然chu現(xiàn)的接吻鏡tou。以前的小鐘會在一知半解的事wu面前gan到焦躁。肢ti每每習(xí)慣xing地tiao過，心未嘗沒有暗暗期待。現(xiàn)在她不想再逃，而是想從那樣的歌里找尋一面映chu自己的鏡zi。

        aiqing本該是難以向他人分享的ti驗。無論那個人對她來說有多獨特，心意表達chu來就平平無奇，就連當(dāng)事人的他也不會明白。幸好還有藝術(shù)，將轉(zhuǎn)瞬而逝的心動定型成可以回顧的長存之wu。無可取代的戀aigan覺，像雨后殘留的濕痕，變成畫龍dian睛的神來一筆。此刻的小鐘也像被淋濕的植wu，充滿了向光生長的yu望。

        一項事業(yè)是否能步ru正軌，最初的反饋尤其重要。剛開始上學(xué)讀書，小鐘在第一次單元小測里拿了九十五分。考九十七分的同學(xué)已經(jīng)覺得自己很差，家里人也求全責(zé)備地問：怎么沒拿一百分？別的小孩都zuo得到，為什么你不能？于是小鐘知dao，自己不適合讀書。她并非放棄了，而是被落在隊伍的最后，看不見shen影，光是zuo到慢一拍地跟住同齡人，就已經(jīng)jing1疲力竭。她漸漸也接受，最后剩xia那個墊底的位置就是她的。

        畫畫就不一樣了，沒有人跟她爭。無論她畫什么，都會被大人們當(dāng)成天賦異稟，像周公解夢一樣為她的筆xia的事wu賦予意義。畫得chu來和不會畫就是一dao分shui嶺。拿起筆以后，接xia來只是關(guān)于她自己的事。

        照這個dao理，她與大鐘的相識從開端就爛透，更該盡早劃清界限，莫xia太多費力不討好的功夫。聰明的大鐘更該意識到了。她惹chu這么大的麻煩，從受人尊敬的教師到被警察問候，他大約也沒有繼續(xù)游戲的興致了吧。曇花一現(xiàn)，無疾而終，但彼此都留有最后的ti面，逃走也未必不是好的結(jié)局？

        一想到又要半途而廢，小鐘的心便無限落寞，像開與未開的花都一并枯萎。以后回想，她會沒法原諒打退堂鼓的自己。

        就算生活是一堆收拾不好的爛攤zi，再怎樣逃避，該來的總是要來。她到底是不甘心。就算大鐘也動了放手的念tou，她也想再qiang求一次。她們nei里都很傳統(tǒng)。傳統(tǒng)的女人想搞定傳統(tǒng)的男人，終歸比反過來要容易得多。

        她正是懷著這般難解的心緒見到大鐘。

        大鐘同樣神qing凝重，比平日更寡言少語。小鐘四chu1沒話找話。

        “對不起，早上逃走了。”

        大鐘的注意力集中于開車，回應(yīng)很慢，思緒也有些tiao躍，“早上啊……原來你也覺得自己是逃走。shenti不舒服？”

        她忽然默契地明白，有時他講話太過han蓄，話里有話，不能傻傻地照字面意思理解。他問shenti不舒服，其實是問昨晚那樣是不是把她nong疼了。

        “不是的。一離開你，我就覺得自己像ju死掉很久的尸ti。”

        小鐘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