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次用別的辦法過去,頹勢還擺在那,遲早有徹底倒掉的一天。”
大鐘擠一抹笑,放棄這個提議,當作無事發生,“也是,糯米不好消化。”然后又問,“后來你回去了嗎?”
本地人養小孩的習俗不興給太多零花錢,以防孩從小學會浪費鋪張。小鐘的父母也是如此,時時不忘教導她錢財來之不易。因而大鐘給的這些錢,她很久都以為這錢只是放在她這,以備不時之需。后來買帝王蟹的時候問他,才知給她了就是隨便她花,想要什么買什么。他說她來時帶的東西太少,怎么也該給自己置辦些新。可家里什么都不缺,她反而很不好意思。
“去了,和她們吃了頓飯,然后徹底逃來。”小鐘刻意沒提相親的烏龍。
關上屏幕,她恍然理解了敬亭說過的許多話。年少時的多是錦上添花,難以雪中送炭,更多的時候是機緣巧合將不合適的人推到一起,稀里糊涂地決定了,又分開了。恰好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是一種不合適。命定的人卻沒有正確的時機,也是一樣。各有各的苦。
大鐘安:“經營不善而已。最差公司也會被收購接手,窮不到你上。”
“你知得好清楚。”
也有立場不同的人在話題底拉架,軋來軋去的車轱轆話像是網絡辯論會――小鐘從小討厭辯論。一群聰明人將簽決定的立場當成真理,為爭辯而爭辯。他們關心的只有贏過對方,而不是中的正義。網上的鍵盤俠也是一樣,占據德,一言不合就給對方扣個政治不正確的帽,對家人一頓問候。太無聊了。
他怎么了解得如此詳細?邱心婉連這些事都跟他說?不太像。
“我好歹過一段時間金,也算略知一二吧。”
經商失敗的后果,這些年來小鐘也見得不少。某在澳門沉迷賭博,輸光家產。某為人擔保,借款人欠錢不還成老賴,連累某的資產凍結,還要代為還債。某被黑心財務坑害,不知中逃稅上百萬,最終背鍋鋃鐺獄。
大鐘在說公司的事,小鐘卻不得不想到自己。他或許很難想象得到,她的父親寧可賣掉女兒,也不想放棄事業。
如果只是日常所用,這些錢到小鐘畢業都很難用完,仿佛一起生活的時間也望不到盡。像他所說去買想要的東西?她又覺這樣太不審慎,恍若花去的不是錢,而是一份珍貴的。
這就是個徹徹尾的笑話。她才成年,連法定婚齡都沒到,家長就想好要用她的婚姻當墊腳石。但大鐘未必不會為此多心。最重要的事是安頓來,不必在此節外生枝。
“真能沒關系就好了。”
如果她不是從家里落荒而逃,能理直氣壯拒絕這筆錢,況會不會變得不同?
“你別他。退一步講,就算未來他真的欠債,向來都是誰欠的由誰來還,家人沒有代還的義務。”
這樣一來,奇怪的就說得通了?
上網逛了一圈,大家卻不覺得這樣的關系有何古怪。人們不假思索地默認兩關系是一種男女弱的樣板戲。有人將近似于收養的包養關系當成浪漫。年輕女是被消費的一方,接受來自上位者的“補償”合合理。甚至補償的輕重也被用來衡量意的多少。連錢都舍不得給你花,算哪門?沒有表示才顯得用心不良,是赤的白嫖。
答案是個悖論。如果小鐘能夠拒絕,那就意味著她還有別的選擇,不必淪落到來投奔他。如此一來,設問的條件也不復存在。
一起包湯圓吧。我去準備原料,你想吃什么陷?”
“現在……已經不喜了。吃完肚會不舒服。”
小鐘苦著面背過,又趴倒在沙發上,兩條遙遙地吊邊緣。
還是她想太多,昨天勾心斗角一個晚上,神沒緩過來?
俗話說創業的盡是負債,老板的盡是老賴,此話一不假。只沒想到這么快,同樣的命運降臨到自己上。
小鐘不由訝異。
“不會啊。賣掉了,就徹底無關了。”
她只籠統,“我把應酬砸了。與其被關她們安排好的籠里,還不如一個負債的窮光。”
預想中的壞事沒有發生,同居生活平平淡淡地展開。他給她一張銀行卡用于日常支,但兩個人了半天,都沒法將非本人的卡綁在她的手機上。日常直接用卡的場合太少。他將錢直接轉給她,陸陸續續轉了小幾萬塊。
他是于怎樣的念,一反常態給得這么多?因為她說過需要錢?他將此理解成一段需要用錢維持的關系?很奇怪的錯位。她們之間的一分已蛻變為成年人的交往,同時,他還一如既往將她當成需要格外照顧的后輩,也藏著許多事不讓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