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她還記得你的樣嗎？還會說你教給她的家鄉話嗎？

        “塔米？”

        “沒錯兒，他會的。”

        于是，你伴著琴聲，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他們的名字。

        你拿了本書，坐在庭院的藤，一邊看，一邊給女兒織衣。你的小艾莉亞，如今該六歲了，該讀書寫字，彈琴畫畫了。

        塔米靜靜聽著，有時候低掉一兩滴淚。

        她比劃著，要你留來看家。

        “別讓羊跑去。”

        “等等，我取樣東西。”

        你用攢起來的積蓄買了一架箜篌，在星彈奏的時候，仍舊會想起那些遙遠的人和事。星星仍舊眨著睛望向你，好像在說，你一個人在那里，我們在這里，在一起。

        你猛地坐起來。書砸痛了腳也沒注意到。

        是個男人的聲音，比你記憶中的清越更顯渾厚，好像一壇酒，愈久愈香。

        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地平線上只剩一層深紅的薄霧。院里的梔花芬芳四溢，一輪半缺的黃月斜掛枝，夏蟲孜孜不倦地泣鳴。

        他要抱你上，你握住了他的手。

        “在皇都。我的小鳥，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皇都嗎？”

        “十月，永遠是最殘酷的時節。”

        盧斯說，他找到了達里奧斯，想交給你置。

        你忽然覺得很疲憊。于是，你挨著老坐了來。

        “他會找到他的幸福的。”

        你垂眸，忽然想起艾莉亞的小臉，了。

        半夢半醒之間，你聽見院門打開的咯噠聲，卻沒有院門關上的聲音。你迷迷糊糊提醒塔米。

        “人們可能已經將她淡忘，

        她過得，還好嗎？

        “復一年。

        “他跑到了亞述，后來又去了更遠的西方。抱歉，我的小鳥，這么久才把他帶到你面前來。”

        秋天，院里的結了一茬又一茬，好酒釀了一桶又一桶，院里的小羊羔多得開始裝不。

        你又喚了一聲。

        盲老渾濁的藍睛上打量著你，終于了。

        “甚至忘記她是何時走的。

        “塔米還在市集上。酒都賣完了，羊羔還剩兩。”

        門被關上了，但院兒里許久沒有傳來腳步聲，也沒有小板車的聲音。

        “到最后，這些月又累計成了年。

        那些你深過，也深過你的人的名字。

        “但我卻記得：

        于是，塔米坐上小板車，裝上酒，拴著羊，拉到集市上去賣。那兒的人都認識她，沒人欺負她不會說話。

        一晃兒，又是三年。

        你望著他一人一騎，不像帶了什么人來的樣，疑惑地眨眨。

        院里的梔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你和塔米照常忙碌，耕、夏種、秋收、冬藏。

她走后的六個月，山里的玫瑰都凋萎了。

        秋日午后的太陽的，你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書蓋在臉上。

        盲老離開了，不知云游到了哪個神秘的地方。

        家其實沒什么好看的。升平治世，哪兒有什么小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