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桑還是搖了搖，從盧斯懷里撐起來，直直望著他的睛。

        她里充滿了對他的信任。盧斯心里五味雜陳，避開她灼灼的目光，輕聲認真：“我希望你是對的，我的天使。”

        盧斯默了一瞬，垂。

        桑心里難過，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全都化成了噎和淚，抱住盧斯，不停地哭泣。她可以為了自己、為了千千萬萬比她更弱的弱者，但在人邊卻難免想痛痛快快弱到底。盧斯把桑摟住，輕輕順著她的秀發，眶也濕了。等她哭聲緩來，他吻了吻她面龐，：“寶寶，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一輩在我邊，好不好？我們擇個吉日，再風風光光辦一場大典。”

        桑家鄉的說法，若張三晚上夢見李四，反倒是因為李四在思念張三。姑娘這么一說，反倒提醒了盧斯這許多年來那些枕冷衾寒、思念難捱的夜晚。他嘆了氣，把她攬懷里擁著，巴留戀地摩挲她的發，幽幽：“你當年為了天的軍民離開我……我總怕你……你在意他們，到來……多過在意……”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擁有這些品質了呢，桑？如果我變了呢？”

        她丈夫想了想，里漸漸浮個笑，然后嗯了一聲，：“確實。比如說吧，我你，因為你正直、聰慧、勇敢、，我喜你沉思哲理的學者模樣，就像現在。這一上，你從沒變過。”

        他于是向她慢慢講述這幾年的經歷。對于所有的艱難苦痛，他都輕描淡寫，盡量不提戰場朝堂上的那些兇險，所有話都繞著女兒，三句不離一個“艾莉亞”，說女兒有多聰穎慧，聽話懂事。桑卻聽得心里酸苦，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膛上那一猙獰的新舊疤痕。他到底對她隱瞞了多少？戰場的兇惡且不說，拉扯一個嬰兒的艱難她怎會不知？今日聽艾莉亞的話，盧斯是個事必躬親的父親，生怕里的人照顧不周全。但再健的孩也會生病，單親的父母卻休息不得。再說，艾莉亞只怕也不似盧斯說的那般好養活。他那樣疼孩，卻時時得面對朝堂的險惡，孩又是肋，又要為孩擔驚受怕，本就艱險的政斗就更兇險了。

        “不會的。最適合掌握權力的人，總是那些壓兒不想去擁有權力的人，因為他們渴望的不是去統治，而是一些比統治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每一個人、每一個個，以及他們的權利和幸福。”

被問住了，轉著睛靈機一動，：“嗯……想呀！我每天晚上夢見你好幾回，都不知你因為什么事那么想我。”

        桑唇邊的笑意深了幾分，：“那再比如，我你，因為你仁慈、包容、寬厚、善良――”，她一頓，里的笑淺了些，“――但盧斯，這些恰恰也是天的軍民最需要的品質。我不能因為我自己對你的，而罔顧千千萬萬人對你更迫切的需要。如果我是那樣的一個人的話，你也不會我了，是不是？”

        桑枕在盧斯肩，正好瞅見他左那舊疤，就在心臟上方三寸的地方。那是一個承諾，是盧斯曾經對仁政、自由許的承諾。屠龍者的故事她見過太多。她知，至無上的極權是會腐敗人心的，如果權力導致腐敗，那么絕對的權力就會導致絕對的腐敗。那一聲聲禮膜拜的“明君”“圣主”、那一首首歌功頌德的禮贊頌歌，億萬人的俯首帖耳、千萬遍的山呼萬歲……即便再謙遜的人，也難免會被之沖昏腦，難免真的覺得自己人一等，時間一久，也就難免會視旁人為螻蟻草芥。

        “盧斯，我們一個人，的總歸是他人格里的某些品質。你說是不是？”

        那個“我”字終究沒說，桑卻聽得明白。她緩緩推開一兒盧斯，支頤于枕，另一手溫存地撫摸他的鬢角。那里原本烏黑，但因多年的憂勞，已經早生了幾許華絲。桑斟酌了片刻，才緩緩開。

        桑又心疼，忍不住用拇指描摹盧斯的眉、輕輕摩挲他的鬢發。她對著這無解的問題，確實不知該如何勸，過了良久才穩住聲音，開時語調格外溫和舒緩，“咱們不說那些遠的啦。這些年，日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