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后視鏡也是盲區。陳嘉效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坦然面對她永遠清醒、自我、冷靜、傲慢的背影,無論世界是怎樣熙熙攘攘。
蔡蝶十分傲,都沒抬一,“你我。”說著打開備注是“仙女寶貝”的對話框,喜上眉梢,態度變得很快,“說到樓了。”
外面又開始飄雪了,今年冬天,都數不清這樣幾乎看不見的雪花來過幾回,算不算雪?初雪要怎么算?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們第一次在酒店,事后她喊他的名字,卻說沒什么,只是沒想過會和他發生故事。
況立變得緊急起來,老鄭埋怨她就知和那群女人婆聊八卦,蔡蝶也有理虧,抱枕一扔,站起來不緊不慢捋袖,一副鎮場的樣。
蔡蝶望著這小老背影,嘴角止
*
蔡蝶嘴巴動,手上的活也不耽擱,要是腳不利索,當初怎么開店。
要走了蔡蝶記得瞥一電視,剛才就隱約聽到新聞里提到前年那場空難——飛機從臺城起飛兩小時便墜毀,機上無一人生還,黑匣之后說是找到了,但數據需要分析,沒個一時半會兒誰也不知墜機原因。就在前兩天,官方發布通報對事故調查工作的展況行說明,遇難者家屬認為官方通報并沒有任何實質意義,說明很詳細但仍沒有結論是他們不能接受的,昨天晚上遇難者家屬自發連夜組織了一場抗議維權活動。
“這個家沒我,你嘴巴都得發霉,還嫌呢,等我死了你想被罵都沒份。”
場面怪揪心的,蔡蝶看不了這些,正想要關掉去廚房幫忙,鏡快速一晃,角落有個挑影,很像鄭清昱。
鄭清昱什么都是仔細、安靜的,在徹底離開這輛車之前,她了很多事,全都被陳嘉效屏蔽了。
老鄭無奈搖,“你是不說嘴巴就不舒服。”
他以為,由他打開了車鎖,就是自己在上主動先了斷這段本來就荒誕錯誤的關系。
活了三十二年會被關門聲嚇到。
昨晚那場雪一直到今天中午,大街小巷白茫茫一片,完全變個樣,路標被埋,鄭清昱在公交車上走觀花,覺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很陌生。
兩個人活,廚房立鬧起來,有蔡蝶的地方必定安靜不了,凡不是她親手的活,她總能挑病來把人一頓臭罵。
“你在那兒咦呀啊的,不是說要幫我嗎,一會兒乖女回來要餓肚啦……”
還有兩站路的時候鄭清昱車了,走回去的,還快些。
他說他想過,那時候就告訴過她的。
“還有什么要的,菜是不是沒洗,沒我你是真不行鄭大王,還大王呢,在這個家里你多只能算個小王……”
陳嘉效重重趴向在方向盤上,不堪重負閉上了被煙熏到澀痛的,緊繃的頜釋一縷愴然的笑。
臺城很久沒一夜之間這么大的雪了,畢竟是南方城市,各方面應急工作沒跟上,班峰路完全堵死,喇叭聲這里起來那里又更激烈,夜幕街是一排排閃爍不停的紅燈光,完全破壞了初雪的浪漫。
只是一掃而過,畫面就切回了演播間,蔡蝶“咦”了一聲,隨即想起自己剛把老花鏡摘了,可能只是輪廓像吧。
醫院有到港大在地附屬醫院培訓的名額,領導的意思是讓給鄭清昱去,教學也一致同意。鄭清昱沒拒絕的理由,算了算時間,元旦不一定回得來,剛好老鄭發消息問她今晚回不回家吃飯,鄭清昱說回,順便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可命運還是只給了他一年期限,照這座城市雪的日歷,多一天都吝嗇。
“你說你又不看,關掉算了,嗓都喊冒煙。”老鄭是想問她女兒回到哪里了,他好掌握上菜時間,天這么冷。
老鄭立刻打斷她,表嚴肅,“洗你菜去。”
“哎喲什么,這不就來了。”蔡蝶猛摁遙控把電視關了,走過去一看,桌上葷素湯都齊全了,不知他還要什么珍品。
蔡蝶過了四十歲就十指不沾陽了,坐在客廳忙著和老妹聊天,但電視得開著意思意思,聲音震天響,老鄭在廚房忙得火朝天,那邊油煙機、壓鍋呼呼運作,兩人說話靠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