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真正看到手信上寥寥七字，而王喜承認舅舅調兵的理由那樣淺薄時，李羨便知，王氏兵圍駿山，確實存了謀反的心思。

        “提姑娘您啊。”婢女。

        “我只是擔心殿當局者迷。”蘇清方不喜，只覺得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我從來沒說那是真的。”蘇清方用的一直是“疑似”二字，不過彼時她確實只是于想把自己撇凈所以不說死。可以仿造筆跡也就是剛才想到的。

        “就算是咎由自取，”蘇清方背著說，“也不是殿的咎。”

        這個人嘴里，真是沒有好話。

        李羨歪，似乎陷了一解不開的難題，“蘇清方，孤看不懂你。幾個時辰前，你還信誓旦旦說孤會追查真相，現在又改，暗示孤的舅舅確有謀反嫌疑。”

        “你清楚的嘛。”李羨，算是認同。

        蘇清方也有想不明白，“若是合謀，何必修書呢？或許……手書并非先皇后寫的？”

你有何見？”

        李羨說自己沒有那么蠢，難不知一句古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蘇清方，”李羨漫不經心地喊了一句，“我沒有你想的那么蠢。”

        波紋未平，有婢女滿府尋找，終于找到蘇清方，滿喜地說：“表姑娘，有人來提親了！”

        王氏是被陷害是事實，確實謀逆也是事實，于蘇清方而言沒有區別。

        李羨冷笑，嘲諷蘇清方的朝三暮四，“你現在又說手書是假的了？”

        李羨嘴角上揚，卻完全沒有笑意，“所以你想說，是我母后和我舅舅心懷不滿，合謀造反。”

        何況，他真的有自己想的那么理智嗎？否則，他就不該沖著微渺的希望走一趟。

        蘇清方不以為然，“我只是在我覺得對的事。”

        在未看到手書的時候，李羨一直有所希冀，王氏是清白的。

        “提誰？”蘇清方懶懶地問。

        蘇清方：“事發那年，我不在京城，不知況如何，但是在吳州，也聽說了一些傳言。陛和王勉將軍，似乎早有不和。陛一直在打壓王氏在朝中的地位，王勉將軍似乎對此也有諸多不滿。”

        蘇清方想著，氣鼓鼓地把石扔了池塘，泛起圈圈漣漪。

        李羨：……

        狠心的女人。

        “都是聽我爹說的，”蘇清方接著，“還有那份手書，也很奇怪。皇帝病重，若要調兵護衛，自有南北兩軍，何況皇后并無調兵之權，且蓋的是私印。收到這樣的文書，不求證真假，就調兵京，恐怕不是一個臣該為的吧。”

        李羨一頓，轉望向蘇清方。

        “殿有空自怨自艾，不如想想江南的患吧。”蘇清方接著說。

        ***

        他有一種一直追逐真相而落空的疲憊。

        蘇清方冷哼了一聲，言盡于此，劃清界限：“我們兩不相欠了。”

        人總是說對自己最有利的話。王喜只言王氏忠心昭日月，可事實卻似并非如此。王喜的話，很難說不是挑撥，想借李羨的勢報復。

        就像《雪霽帖》，是可以仿造的。

        說罷，蘇清方拂袖離開。

        蘇清方正：“我以為的真相，不在王氏造反或者沒有造反，而只是一個事實。”

        李羨微怔，“蘇清方，你總有一天會被你的好心害死的。”

        像她的名字，清端正。

        李羨荒唐一笑，“也許一切，本就是咎由自取。”

        算了，這些跟她都沒有關系。她費心擔心妄自尊大、濫殺無辜、蠅營狗茍的太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話音剛落，她已經走垂星書齋，徹底消失于夏日長廊。

        因為不想真相被掩埋，把東西給他。又因為害怕他被蒙蔽利用而跟他說這番話，明明一開始并不想摻和這趟渾。

        李羨冷笑，“你想一個絕對中立正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