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和他比箭的少年已經騎遠去，得再好也沒人看了。

        蘇清方笑容莞爾，一步一步朝李羨走去，“說句實話，我不是沒想過借一借太殿的威名。不過，我不是恩將仇報之人。用這個抵，只是單純因為我沒錢而已，所以……”

        李羨挑眉，又瞄準了一箭，“你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還會抄經？”

        蘇清方瞥了一不遠的箭簍，不為所動地欠了欠，“太殿見諒，清方抄經手酸，不能為殿取箭了。”

自然是比不上安樂公主一花中駙的技術湛。”李羨調侃。

        “太殿，好靈的耳目啊，”蘇清方夸贊，“可也有不知的事。”

        “比如？”李羨引開弓，一箭，沒靶中二寸。

        自然也就算不得言而無信。

        蘇清方現在只后悔當初讓李羨寫了副大字，應該寫小字，便能隨攜帶，看他見了汗不汗顏。

        如此一來，該罰的也罰了，好人他也了，誰也說不了他一不是。

        李羨輕嗤，自己去取了羽箭，從蘇清方邊走過，“我怎么聽說，你一個字沒動？”

        李羨自問自答般：“恐怕沒人敢來找我，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羨沒有直接令罰她，還借安樂公主的名義把她撈來，后面更可以說安樂與她交好，他念及兄妹之，不與蘇清方計較。

        說來也可笑，李羨還以為蘇清方開了個什么價，結果定金只有一個金帶鉤，也就夠把人打一頓。

        語調抑揚頓挫，和那日在椒藻殿一模一樣的話，一字不差，卻已經完全沒有關心意味，更像是暗示那夜之事。

        這人真是片葉不沾。

        蘇清方直接戳穿：“太殿若是真心和我既往不咎，又何必提及呢？我推殿之事，一旦為我表兄所知，我難會有什么好果吃？”

        蘇清方失笑。

        蘇清方翻了白，嫌棄又得意地反問：“所以殿的意思是，我買兇傷人，還栽贓嫁禍給殿？”

        “捉賊見贓，殺人見傷。那個打手說找他的女人全程帶著幕離，看不清臉，你也大可以說是你遺失的，”李羨沒想過可以憑此拿著住蘇清方，“不過，不慎保御賜之的罪名，你逃不掉了。”

        蘇清方翻了個白，沒理會這句，“衛家長兄，待我不薄。我也不像某些‘忘恩負義’之人，自然不會讓長兄難。”

        安樂和駙成親應該也有五年，還這樣羞怯？

        收到蘇清方信件的靈犀大概以為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和其他公文一起轉送到了江南。李羨前刻還在案牘勞形，后刻讀到一封千里而來罵自己的信，狂言的人還遠在天邊，發不得。

        好箭。

        李羨毫不心虛：“我可從來沒有說讓衛源罰你。”

        說罷，便似不好意思地跑開了。

        “我還記得，那天你嫌太招搖，會暴份，沒有用。怎么就給去了？不會是給人定金的時候，不小心無旁，就帶了這么個玩意兒吧？”

        蘇清方蹙眉，“你怎么知我找人打了衛滋一頓？”

        說罷，蘇清方屈了屈膝，行了個恭敬又隨意的禮，從李羨邊經過離開。

        “若是追究起來，地痞說買兇的人給了他這個東西，衛家是來找我，還是找你呢？”

        安樂嘴角收攏，嗔：“不理你了。”

        “這個里面的字，我銼掉了，”蘇清方到李羨面前，從李羨手里輕輕走金帶鉤，炫耀似的搖了搖，“殿也沒辦法證明，它是殿的東西了。”

        李羨想到那封信，字跡越來越混亂，認不是蘇清飯的筆跡，但也可以想象蘇清方當時叉腰罵人的模樣，冷笑：“次記得找個字跡好的主簿，不然污了你們蘇家書法名門的名。”

        蘇清方嘴角微挑，咬牙切齒：“比如，我已經抄到第八卷了！”

        李羨朝蘇清方伸著手，一副要箭的樣。

        李羨并不辯解，反問：“別說得自己好像銜負一冤屈。我問你，你讓人把衛滋往死里打，如果事發，你準備誰給你兜著？”

        蘇清方正想著，旁邊響起李羨頤指氣使的討厭聲音：“把箭給我。”

        “不是你說，我耳目靈嗎？”李羨從腰間取一個金帶鉤，氣定神閑問，“我記得，這個帶鉤，我那天給你了吧。怎么落到一個地痞手里了？”

        “太殿之賜，應該還談不上‘御賜’吧？”蘇清方挑眉，輕聲提醒，“殿，慎言。當心，隔墻有耳。”

        李羨碾了碾手指，帶鉤仿佛還在手中，尖不自覺抵緊了后牙槽。

        “還有，”蘇清方回，“殿的箭得再好，也只能是百發九十九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