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學不懂的知識,因為不斷掉落的成績,因為無數個自我懷疑的瞬間,因為困頓沒有路的家庭。
這四年,他記不清她哭過多少次。
“謝謝你。”
畢業了,他終于能在這個盛滿了他們回憶的地方,遞上一束花,對她說。
直到考完他才知,那段時間把弟弟從鄉被接回來,趕不上市里小學的度。于是她每晚寫完作業還多了一項任務――輔導弟弟功課。
當晚,是他們第一次。
大課間,一群人自動圍成一個圈聊天,他站在她對面,她連一秒鐘都不看他,神仿佛掠過了一團空氣。
明明是很脆弱的一個小女孩,卻又從未真正倒。
弟弟不聽話,能十二寫完作業睡覺都算燒香。
在考考場上,他看著最后一整面空白的理綜試卷,想象著父母因憤怒失望而扭曲的臉,差笑聲。
二對一,不知的還以為是警局審訊犯人。
是她這一個寒假的題,摞起來比她整個人還。接著,開學后的第一次考試她考了年級第一,他是第三。
“小梁同學,我喜你。”
他好幾次差沒忍住想去幫她拿書包,一想家里的車還停在不遠,生生收回了手。
他站在走廊,那次是第一次,他聽見很輕的泣聲從二班傳來。
漸漸地,午休她不再回家。
期末沒考好,大年三十,一家人圍在炕上看晚,她用棉花住耳朵在廚房的桌上刷題。
他耳邊濕,她著淚對他說。
他觀察過,她坐的那班公交車每天大約7:16分到學校門。
“謝謝你喜我。”
只是畢業照上,她手里多了一捧紫羅蘭花束。
也是那次考試后,他回家,家里靜得嚇人,從玄關到客廳,燈全黑著。
“這句話,你應該對自己說。”
“我也是。”
“秦江雪,你來告訴我,我們養你有什么用!”
中考前最后一次分班考試結束,她發揮失常,成了唯一一個從一班去了二班的學生。
剛升初三的那段時間,梁斯翊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從他第一次走初三二班的教室,到考完,他們一起從市二中的十四考場走來。
他始終這么覺得。
是她自己救贖了自己。
瘦瘦小小一個人,背著個黑的大書包,耷拉著,腳步虛浮,像被霜打蔫了的地瓜苗。
開學前一晚,她給他發了張照片。
那段時間,他洗完澡先對著鏡觀察至少十分鐘,猶疑著拿起姚女士瓶瓶罐罐的護膚品倒在手心里,接著在臉上抹勻。
又一次換座位,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視線先往自己這瞥了一,接著徑直走向和他距離最遠的那個座位。
她愣住了,瞳孔收縮,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難是......變丑了?
她,自從她還給他那件校服,卷都是直接遞給他的同桌。
在他緊張到幾乎心臟驟停的瞬間,她說。
考完試的第二天回學校拍畢業照,老天保佑,那天的天氣很好。
“我跟你爸在你上花的心血,就是養條狗,都能考上T大了吧,你呢?你呢!?說話啊!”
老師們笑著無奈搖,周圍同學尖叫著起哄。
三個人彼此折磨了十七年,他不奉陪了。
很香,但著實粘膩,偷用兩次,遂作罷。
秦江雪沉默一會兒,拎起書包,無所謂地說。
父母隱約能看見個輪廓,他們坐在餐桌旁的一側,他放書包,坐在另一側。
她每次拍大合照都會不自覺微微仰著。鏡素白的臉,纖薄的,從骨里來的一副又傲又倔的樣。
“那你們就去養狗,我不介意。”
姚寧把手機里和班主任的聊天記錄調來,開成績單的圖片,將手機“啪――”一用力拍在桌正中央,薄到幾乎看不見的嘴唇動了動,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