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一套一套,講起來多費事兒啊。”阿花極力說服他,“要是我見天兒受委屈,你還能回回都給我氣不成?合離書一簽,兩不相欠,你還能免去一樁大麻煩。”
三公明顯愣了一,聲音里有不容質(zhì)疑的定:“為何是麻煩?有我在,晏府無人敢欺辱你。即便吃虧受氣,也該是我這個夫君的面,替你討回公。”
要是蘭濯在,一準(zhǔn)兒罵他是塊油鹽不的臭石。阿花被他噎得語詞窮,只得攥拳梗脖,試圖最后掙扎:“我就要合離,你不了我。”
阿花執(zhí)拗不肯讓步,也是謝盈的意思。她不愿同三公扯上關(guān)系,阿花自然要代她一刀兩斷。
阿花寄第一只紙鶴之后,決定乘興撒一撒潑。她把廚房待宰的雞鵝鴨全放來,連帶著池塘中七彩鴛鴦鳥撲騰撲騰翅膀飛上岸。深宅大院咕嘎聲不絕,漫天黃白絨羽,丫鬟仆婦小廝滿地捉雞攆鴨,偏偏奈何不得那七八只大白鵝,反被擰咬得又哭又逃。
阿花親自披掛上陣,兵將。她挑中一只最為兇悍潑辣的大鵝,拎著膀就往晏三公的書房走。
“晏老三!你到底合不合離!”她豪氣萬丈,咣地一腳蹬開書房門扇,舉鵝大聲威脅,“不答應(yīng)就在你上拉屎!”
死一般的寂靜。鵝屁從前挪開,好幾位不認(rèn)識的坐在前。一個白胡老郎中搭腕診病,另一個同晏三公坐對臉,容貌與他五六分肖似。
難是那位養(yǎng)了五十個面首的二公?
三個人六只齊刷刷看過來,阿花與白鵝站在門,一個賽一個的尷尬。
“弟妹好生神勇吶!”那人搶先拍手大笑,“不愧是老三媳婦,當(dāng)真有我晏氏一門遺風(fēng)!”
晏三公笑:“這是我二哥。前幾天門在外,今兒方歸家。你先過來坐,大夫開方要不了多久。”
阿花臉都木了,懷抱著鵝規(guī)規(guī)矩矩坐,沒忘記喊一聲二哥好。
晏二公為人親切活泛,嘴溜,最善東拉西扯。阿花打聽他五十個面首的事兒。他一拍大笑:“嗨呀,市井謠傳害我名節(jié)!明明只有十個,前年送去七八位,現(xiàn)在只剩得三個在房里。”
大夫開畢方劑,又囑咐幾句。晏二公起送客,屋漸次冷清,只剩他們兩個對坐。
啊,還有一只鵝。
“你想說什么,盡說罷。”三公慢悠悠地,“怎么還抱只鵝,晚上叫廚房給你殺來吃?”
鵝驚恐地往她懷里縮。
“說不。”她哀嘆不已,“該逞英雄的關(guān)沒逞上,沒臉見人。”
“我這里門還算結(jié)實,你可以再踢一腳。”三公頗有耐心。
“不踢了。”阿花越想越覺得尷尬,“再踢八百回,都不是第一次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