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哭笑不得,拍打他手腕:“逗你玩兒呢!”
三公咳漸漸止住,臉仍舊白得駭人。他不知是無力反駁,還是不想反駁,始終低緘默。
阿花徑直把他拖回房,瞪著睛訓(xùn)他:“晏老三!你知不知自己在嘛!怕冷怕得都要喝的,居然大半夜去風(fēng)。你要一聲不吭地嚇?biāo)牢遥俊?/p>
她過往自血雨腥風(fēng)中拼死博殺,對不尋常聲響格外。沒有林寂和蘭濯在邊,連睡覺都立著一只耳朵。前幾次放血救人心力交瘁,睡夢昏沉醒不過來,這次不能再錯過。
阿花怔愣許久,指著自己的鼻再問他:“我要是不長這樣,你還喜我嗎?”
阿花悄悄摸床,躡手躡腳推門,咳嗽聲更加清晰――三公瘦削的在夜風(fēng)中搖搖墜。
“靠著舒服些。”他溫言解釋,俯給她拉好被,“胃里還難受嗎?”
“別亂跑哦。”阿花一栽倒,不忘攥住他中衣袖,昭顯紀(jì)律嚴(yán)明。
“不許你亂跑。”阿花把他摁回被里,氣鼓鼓地警告他,“我盯著你。再亂跑我就,我就就敲斷你的!”
阿花乖乖搖,他如釋重負(fù)嘆氣:“太好了。”
但三公的手沒有放。
“無所謂,我睡得死。吵醒我算你有本事。”阿花豪言壯語安他。上次與他同榻而眠,困得人事不知。這會見隨侍小廝取個大靠枕,與他墊在背后,阿花不由得納悶:“你睡覺怎么不躺睡,光坐著嘛?”
于是他停住了,沒有獻(xiàn)那個吻。
阿花不相信,亦或不甘心相信。她是虎,天生傲氣深骨髓,寧折不彎。她寧愿他用這樣的神,去看一朵花、一把刀、一只老虎,也不想他去看一副編造的世、一個不屬于她的名字和一張不是她的臉。
晏三公清清嗓,勉定定神,抬手理順?biāo)W角發(fā)絲:“你睡著之后,我就睡了。”
三公果然有本事,阿花睡沒多久,耳朵一豎,旋即睜開睛。
玩笑歸玩笑,覺還是要睡。他給阿花好被角,一長發(fā)攏齊,拖于枕畔。
她皺著眉逐客令:“你快回去休息。”
“你睡里面。”他著咳了好一陣,氣吁吁地,“我起夜,怕吵醒你。”
阿花動作一頓,摸黑蟒送的藥掖他中,抱著雙臂許久憋一句:“你為了不吵醒我,自己跑去咳嗽?”
“大夫說你健壯,沒有大礙,睡一覺就好了。”他帕拭她汗?jié)竦念~,“我在這里不走,夜里有事就叫我。”
他默不作聲垂眸望她,忽然笑了,繼而微微搖,像是猶豫不決。直到阿花咕噥翻,他才慢慢俯去。像雪天吃醉了酒,血中涌動醇厚火的愉悅。
阿花呲牙咧嘴比劃:“青面獠牙大惡鬼,一頓吃一百個人。”
三公蒼白地笑了笑:“胃甚好,你若是青面人鬼,我再不必憂心你吃飯。”
她約莫累壞了,鼻息咻咻。冷不防一條胳膊橫打過來,不偏不倚搭上他的腰,十足霸行徑。三公重新蓋好被,試著扯動被她攥在手心的衣袖,果不其然沒有成功。
三公著,勉綻開一個有氣無力的苦笑:“沒有,我還是……吵到你了……”
“你要想清楚。”阿花抿抿嘴,意有所指,“如果‘我’不喜你,你的心就白白落空了。”
“你不睡嗎?”
側(cè)是空的,床褥還有溫度。
一個執(zhí)意不走,一個絕對不讓。最后折衷結(jié)果:她讓一半床榻,給他睡。
阿花絲毫不領(lǐng)他的:“癆癥三分治七分養(yǎng),你守著我,熬壞怎么辦?”她費盡心力救治的凡人,絕不能允許他自取滅亡。
不,還不是時候,他想。
四周圍了一圈丫鬟伺候拍背漱。三公不手,在她房中默默坐著,寸步不離。大夫離開后,他輕手輕腳挪到床邊,小心翼翼牽住她的腕。“你回去睡吧。”阿花抱著枕輕聲說,“我吐來就好了。”
三公笑起來很好看,睛彎彎,像天邊的月牙兒。月牙兒是冷寒的一勾淺金,他卻有清甜的火苗燃在眸深,熾又明朗。
“怎會?”三公悄聲,“你父母無須你盡孝奉養(yǎng)。大哥二哥常年在外征戰(zhàn),日后晏府交由你打理,便是你的家,并非白白落空。”
三公冰涼的手牽住她溫手心,緩緩摩挲:“既如此說,我很好奇。”
覆。
阿花擁著被拱來拱去,努力蹭到他邊。像無比信任人類的小動,在寒風(fēng)刺骨冬夜緊緊偎依,共同分享難得的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