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標記就是這樣,不是離婚二字能斬斷的。
任洳清開心地笑起來。
小機人屏幕一花,滋滋冒了白煙。
她靜靜地陪著余柳,心中不經意劃過很多槍亡魂的名字。她沒有親人,但她知什么叫死亡。
任洳清說:“十五年啊。我們認識幾年了?”
護士沒有問為什么你不拒絕。
余柳氣得揍她:“這是傳家的信!你在想什么?這里已經夠亂了,不能再招惹臟東西來了!可惡!”
余柳帶回來一個小吊墜。
余柳緘默不語。
她說:“這是我父親的東西,我想把它送給你?!?/p>
后來余柳說:“我要去整理父親的遺。”
任洳清連忙抱住小雪人,像用溫捂化她上的冰霜:“柳柳……你怎么了?”
余遼說:“18歲我與妻結婚,次年在人造培育中心領到了兩個女兒。33歲我與妻離婚,原因是我的兩個女兒,都辜負了家族的培養。”
任洳清抱鼠竄:“知了,知了!”
余柳看著這兩條消息,心中空,像了一場白茫茫的雪,天地只有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
墻角的小機人將這一幕收攝像里,機械地行數據理,電屏上刷一行行報錯。
任洳清把玩她的手指,覺到僵冷,好似她真的被那片大雪凍傷了,變成一個靜立在那里的小雪人。
報錯——報錯——
余遼說:“后來我一個人在家。那是我和女兒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我的家。女兒們偶爾會來看我,前妻她……會在固定的時間來取我的信息素。我對她已經完全失望,患上了心理成因的信息素釋放障礙,她行打開我的生腔,在里面成結,造成了撕裂傷。她給我注的東西,可以順利取到信息素,同時也拖垮了我的?!?/p>
任洳清說:“不會有那一天的。柳柳,我會死在你后面。我不想看你難過,即使死了也不想?!?/p>
余柳跟著她的思路,算了算:“我二十歲遇到你,至今十年了,恰好是十年。”
任洳清驚訝不已,雙手捧著那個吊墜,想把它供起來,她說:“要不要在家里設一個牌位?”
滴滴滴——
余柳憤憤瞪著她:“你說呢?”
知的秘密。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時候他沒必要再說假話,每透一,都更加令人到悲哀。
任洳清看著余柳光腦上的那幾行字,隱約意識到,這個叫“余遼”的人,大概是余柳很重要的人。余柳心里的某塊地方永遠為他留著,也會隨他消失。
好在任洳清心里沒有空,她心里只有余柳。如果余柳死了,她的心也會跟著死掉。那樣也就沒必要在意什么空了。她會陪余柳一起迎接死亡。
任洳清一個人待在家里,污染區了連綿一個月的雨。如果她是一株雜草,那她已經長滿了整片荒原。
大約三個月后,她們又收到來自療養院的統一通知:余遼先生已于我院病逝,患者生前已簽署遺捐贈協議,家屬無權解除此協議。謝您的合與理解。
她和于喬一起上路了,走了一個月之久。
接著是聯盟官方的通知:依據聯盟星繼承制度,余遼先生名2顆聯盟星獎章、48729036星幣余額將由于喬、余柳二人均等繼承。無其余實產。遺產已發放至您的賬,請注意查收。
任洳清抓住余柳的手,說:“柳柳,不要難過?!?/p>
余柳擰她的耳朵。
余柳垂著:“洳清,我沒辦法不難過。我人生的前十五年,與我的父親密切相關。我自他生命里誕生,從今往后,就是他在這世界上的延續?!?/p>
伴侶關系,劃掉。
任洳清很熟悉,卻很久沒能過類似的反應了。
這些年在醫院,她見得太多了。
仇人關系,劃掉。
死亡是人心里的空。
它的代碼混亂成一團。
護士問:“后來呢?”
護士遵照余遼的指示,給遠在光明星的兩位余女士發去了同樣的消息:我一切都好,勿念。
余柳:“……哦。”
余柳嘴角揚起一笑,用力拍她的肩。兩個人作一團,胡鬧一通。
“就只有哦?”任洳清咬她抿緊的唇。
任洳清說:“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哭嗎?”
任洳清吻了吻她的唇,發現她在顫抖,手臂帶動著手腕和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空空睜著,淚卻大顆大顆地落。這種緒叫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