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這些東西記錄來。

        起初盡地室濕陰冷，沒有陽光，連電的都經常被室友用光，何曉芹卻從未覺得如此自由。她不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不再需要看誰的臉。她用自己掙來的錢，買了顏料、畫布和一臺二手電腦，還買了一塊數位板，專心在網上接單。她驕

        她越痛恨邊的人，對畫畫的就越深。畫畫不是為了讓誰看見，也不是為了得到誰的贊賞。她畫畫是為了提醒自己，生活中還有超越一切人類關系的東西存在。那些好的瞬間，那些動的彩，證明她是活著的。

        后來，何曉芹用存的錢買了一二手手機，開始跟著網上的免費視頻自學畫畫。她用業余時間不停地臨摹、練習，再把她滿意的作品拍來發到網上。漸漸地，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畫作。她第一次收到私信時，屏幕上的字幾乎讓她不敢相信：對方愿意錢請她畫定制像。她的機會多了起來。有人請她為CP畫定制圖，還有人要求她設計小眾活動的畫。錢不算多，但這些來自陌生人的信任和賞識，像是一種溫的火光，燃了她對未來的信心。她開始把更多的時間投到繪畫中，畫單增加了，收也是。她辭去了工廠的工作，帶著存的積蓄，搬了城市的地室。

        她上手很快，繡花得又快又好。線的工資是計件的，第一個月的工資拿到手時，她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收竟然比廠里了好幾年的老員工還多一些。這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了一前所未有的自豪。班后她走了廠區旁邊的文店，拿起一盒彩鉛筆，那些鮮艷的顏像淌的光，將她從單調的灰暗世界中拉了來。她把彩鉛拿到柜臺，結賬時，手心里全是汗，但當收銀員遞過找零時，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接了過來。她第一次到自己有了獨立的力量，第一次真正擁有了可以支的東西。那一晚，她緊緊抱著鉛筆盒躺在床上，睡覺都不舍得撒手。她覺得自己終于掌握了改變生活的鑰匙。

        那年何曉芹初中都沒有讀完。她害怕發期，她記得當年村里一個沒被標記過的Omega男人在農活時發，招惹來附近幾個村的Alpha大打手，贏的那個光天化日之就開始和他亂搞。但是她也不想這么快被標記，她害怕自己逃一個爪又落另一個。權衡之，何曉芹選擇遠離服務員、銷售這種需要跟陌生人打交的工作，而是了一個全是Beta女工的紡織工廠，在線上起了繡花女工。

        沒有畫筆，她就用樹枝；沒有畫紙，她就把煤渣涂在廢棄的紙箱上。每一筆、每一劃，都是她努力逃離現實的方式。在那黑白的線條和糙的涂抹中，她似乎找到了一個沒有束縛的地方。她畫過落日的田埂，畫過院里搖晃的老樹，也畫過她幻想中的好生活――畫里總是沒有人，只有風過的草原、只有沒有盡的遠山海洋。

        14歲那年，她并沒有像養父母預期的那樣，發育成Beta給他們家貢獻勞動力，給同樣是Beta的哥哥發。何曉芹發育成了Omega。養父母大喜過望，當場宣布要她給哥哥生個小孩，然后再把她嫁去換彩禮錢。那一晚，何曉芹徹夜未眠。她沒說一句話，也沒哭，只是靜悄悄等到夜深人靜，整個村安靜來，她帶著僅有的一積蓄和幾件舊衣服，逃離了那個她從未到溫的家，逃離自己成為生育工的命運。

和她的生活毫無關聯。這種視覺的麗遙遠得像是另一個宇宙，但它們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也許還有一些東西值得她留戀。

        女工的生活枯燥而冰冷。線的噪聲像一場永不停息的機械洪，日復一日地灌滿耳朵；車間里汗和機油的氣味重得令人窒息。然而，對于剛剛逃離養父母束縛的何曉芹來說，這種枯燥竟然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這里沒有拳腳，沒有尖酸刻薄的辱罵。她埋工作，專注于前的針線與花紋，所有人都只看結果，沒有人會為她的“份”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