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家
薄霧蒙蒙,斜雨微微。
冷風撲面而來,謝尋玨的視線向外一掃,放xia了ma車的紙窗。
ma車嘎吱作響地駛ru青梧城,此時分明是上午,沿街卻人影稀疏。言清霄枕在謝尋玨膝tou,似乎睡熟了,謝尋玨看了一會兒,伸chu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衣袖。
“嫂嫂,該醒了?!?/p>
言清霄han糊地應了一聲,rou著肩膀直起shen,沒骨tou似的半靠在謝尋玨的肩tou。只是yan睛還閉著,似乎是還沒醒透,整個人透chu一gu難得的迷茫來。
謝尋玨泅濕一塊帕zi,簡單地幫言清霄揩了揩臉。言清霄han糊地哼了聲,只ca了幾xia就xia意識地要往謝尋玨的shen后躲,像只怕shui又jiao貴的貓。謝尋玨順勢收了帕zi,望著言清霄因摩ca而微微泛紅的嘴唇,平淡地說:
“要不要上妝?很快就要到林家了?!?/p>
兩人挨得好近,言清霄耳墜上的金liu蘇liushui一般搭在謝尋玨肩tou,與外裳的金線刺繡交疊相容,仿佛一條奇異的紐帶,靜謐地在兩人之間蜿蜒。
言清霄搖了搖tou,卻又很快改變主意,語氣有些搖擺:
“我……涂一dian胭脂算了?!?/p>
他理了理鬢發,然后取chu暗格中的妝奩,很隨意地取了盒胭脂。信手打開盒蓋,他甚至沒看顏se,只用小指沾了一dian兒,調qing似的ca在微豐的唇珠上。
這動作不是與生俱來,而是謝尋安一diandian調教chu來的,言清霄諸多風qing,都離不開謝尋玨已逝的兄長。胭脂在ti溫與pi肉的rou碾xia化開,淺淺地覆在言清霄唇上,如同han苞的花ban般柔ruan。那只沾了紅的小指就隨意地搭在謝尋玨的手背上,而謝尋玨只是將yan神移向窗外,一句話也沒有說。
林家祖宅坐落于青梧城東,歷史與青梧城一樣悠久。每年林家都要花銷大筆銀錢來修繕祖屋,是以林宅的風格與周圍的街坊都不盡相同,反倒與謝家有些相似。
言清霄坐在nei廳,掩著面,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他近日總是特別疲憊,經常不知不覺間ru睡,此刻撐著jing1神,實在是一件苦差。
朱倚不動聲se地往前蹭了兩步,擋住滿面倦se的言清霄。謝尋玨與林老爺zi還在說話,言清霄勉qiang打起jing1神聽了兩句,發現兩人只是在寒暄閑聊。
林老爺zi呷了kou茶,見言清霄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發呆,便笑著讓人帶他xia去休息:
“小言啊,你如今也是有shenzi的人了,一路舟車勞頓,容易累。晚上才開席,讓xia人帶你先去客房休息吧?!?/p>
言清霄有些不自在地diandiantou,扶著小腹,順從地起shen離開,行到廊xia,忽而gan覺如芒在背。他猛然回tou,只見細雨打綠蕉,院中驚鹿傾倒,發chu清脆的聲響。
……是誰?
骨碌。骨碌。
言清霄皺眉掐著手心,總覺得聽到了某種熟悉而粘稠的轉動聲??苫厥淄?,庭院里草木葳蕤,布景jing1巧,除此之外,竟然再無一wu。
應該是錯覺吧……?
他沉默良久,然后垂xia衣袖,目不斜視地走過回廊。一縷花枝悄然垂xia,無意間泅濕了言清霄的后頸衣領。
*
言清霄睜開yan,發現自己已不在客房里。
他躺在供桌xia,一睜yan就是熟悉無比的無面神龕。窗外雨聲瀝瀝,言清霄借著微弱的燭火看了半晌,后知后覺地發現這里是謝家供奉歲先生的舊祠堂。
可他明明shen在青梧林家,什么時候噩夢竟也會糾纏不休?
言清霄搖搖晃晃地扶著供桌,一步一步往外挪,即使是在夢里,他也不愿意在這祠堂里多待一秒。門外天se昏黑,雨愈發地大了,但言清霄只是遲疑了兩秒,就解xia外衣披在touding,義無反顧地跑向院門。
他赤腳跑過祠堂,跑過花廳,跑過自己的院zi,沿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一只活wu。泥shui濺滿裙擺,言清霄的步zi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