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那刑名吳二爺便攜領他家兄來府上謝恩,獻了多少金銀自不在話,又過幾日潘貴來說劉家眾潑均已拿解,吳二爺請衙上觀審,問大爺去不去。
:“你去燕尾巷劉家打探是哪幾個潑作亂,尋甲長傳我的鈞語,就地拿了,改日我要提他堂審。”皂隸俯首哈腰,應去了,鳳仁:“這等有勞賢契費心。”又吃了一茶,吳二爺起告辭,鳳仁送廳,使潘貴往后報與玉淑,自去林小歇息。
后邊玉淑聽見事成也是興,賞了他二錢銀,潘貴來喜滋滋轉抄游廊,險些沖撞上巧霞,唬的巧霞斥:“驢賊囚,踩了風火輪趕去投你娘的胎。”潘貴見是她,倒腆上去,抹了一把臉,笑嘻嘻:“敢是巧霞,無怪的,隨你罵來,我只聽你這調。”
可知這一去,有分教:無端狂風,驚起鴛鴦浪;有心布局,徒惹多少事端!
說著就見彩月打簾來,跪向大爺太太磕拜了,鳳仁聽了玉淑之言已覺有理,又見那彩月確是容貌柔婉,舉止恭謙,就主應了,飯畢帶著同回林小不提。
鳳仁正無事,便去了,到堂上吳刑名念了報單,問過話,吆令左右上來,先上了拶夾,又兩個定一個,噼噼啪啪一片亂棍,打的堂眾人俱都哭爹喊娘,開肉綻,吳二向鳳仁看了一看,見鳳仁首,才:“把這起刁民收押監,改日我審供送問。”須臾事畢,鳳仁又坐了一坐,方走,忽見潘福兒又來報,說二屋里的丫晌午沒了,問怎生安置,鳳仁:“這等小事還需問我,又不是奸戕賊害,她自家跌跤,死的恁樣明明白白,往府中討張紅票燒了便罷。”又問她家可有來人,潘福兒:“可是來哩,二給她爹開付了十兩銀治喪材,她爹就呼天呼地,喜顛顛走了,說家里還有個妹,也想來咱家活呢。”
吳二爺邊上聽了,少不得恭問一番,鳳仁笑:“無甚掛礙的,家中一個婢打秋千兒,不知好歹竟跌落腳來,賴小半月終是沒了,說起家事不怕賢契笑話,我新納的這個偏房,真個良善周全的好人,賢淑厚德不說,背后替我周全了多少事。”正贊間,家中又來人找,這回卻是玉淑慣差的旺燦,跑的滿豆大汗珠,來噗通跪,只說二突發惡疾,人事不醒,想是不成了,請大爺速歸。再問旺燦只是一門哭,嘴里顛三倒四說不清一二,急的鳳仁一腳踢開,騰地離座,匆匆拜別了吳二爺,衙門揚鞭打,逕只往家中趕去。
氣的巧霞立了睛,蹦起來兜又啐一,雙手撐在腰后正待再罵,忽聞小丫在后叫,便緩來,轉見是個叫彩月的三等,湊來貼耳說看見二娘家哥哥總在角門打望,不知什么鬼兒,問可要報與太太知,潘貴尚未走遠,還往過探探腦,叫巧霞一通罵攆跑了,當也不問話,一徑領到上房,見了,彩月又將所見說了,玉淑想了一想,命房人扎緊風,時常盯著幾個角門,只說另有安排。
鳳仁笑應了,起來穿上往后邊去,用飯間,又把劉家事提起,說笑時候,玉淑忽:“我見二娘近日總有些悶悶的,可是不好?她那婢前些日跌跤,想是驚嚇住了,你既她,總要也顧全她的,這么著無度去,只怕她人小弱經不得起,不是個長久。”見鳳仁只呷酒不語,又笑:“你莫想岔了,我與你結發夫妻,這些年來可知我豈是沒有肚量的,只是滿心為著家里人打算,想二娘那缺了大丫,平日衣伺候上難免失了仔細,她又是個面薄的不好直同我說,這里有個丫是我瞧上的,人齊整不說,難得的細致好兒,正好補個大丫的缺,如今過過你的,莫挑我自作主張,橫豎你合意了才算。”
晚上整治好菜肴,使婢往花園去請,鳳仁便推林小:“乖乖,起來吃飯去,你大已擺了,有你吃的荷花筍葉湯。”林小也不睜,扭鉆回榻里:“我上懶得動,還待瞇會,你自去罷,叫灶上溫著我起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