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的日,得喝酒,除了遠和恩,賀景楓不讓他喝,所以他喝的是甜酒釀,不曉得是還是喜,一張臉也給喝紅了,招人的兒。
“不捂耳朵,得炸壞了。”掌心松開一小兒,賀景楓在他耳邊說話。遠和恩瞧那燒起來的鞭炮,將黑未黑的天里,可亮,紅鞭炮紙空里碎了,一朵朵小紅絹花似的,四散開的好看。
比年先來的,是澆在雞上蒸的烘烘腥味兒,陳媽在宰雞,遠和恩在旁瞧著,皺了眉,跑陳媽后站著了,陳媽瞅他那樣兒,心里可有數了,“不喜啊,覺著腥?”
遠和恩瞧見他,一顆心讓氣兒鉆了去,慢慢鼓起來,不真。待賀景楓跑到他跟前,捂著他耳朵說話,他聽著了響炮聲,才覺著真。
院里沒樹,只好砍了長竹掛鞭炮,紅紅的一圈炮,展開老長,從竹梢上垂來,圍著院還繞了半圈,等賀景楓來。
他年輕,賀封有意挫他的脾氣,教得時候少,放手讓他自個兒的時候多,吃苦,才能真學東西,讓手底人服氣。
著了,是啥時候呢?自然是賀景楓真忙昏了,一個恨不得分成兩個用,每回過來吃個飯都是匆忙的,也沒有好好摟著他親近,這時候,遠和恩才真覺得賀景楓忙了。
不雪,冷天兒,飯菜好全在蒸屜里著。賀景楓打車上來,風風火火的跑院里,遠遠的,就朝遠和恩笑,接過人遞來的,炮的燃香。
“嗯。”遠和恩應她,瞧她說話的功夫,把雞褪了一半,他這樣兒答,陳媽可興,“待會兒你和少爺,一人一個雞。”
過了十五,日就走得更快了,遠和恩喜鬧,每回上街買年貨,他都要跟著,上一趟街回來,肚兒圓的,酥糖、蜜餞、果吃了一肚!
年前何容珍過得不順,喝得最多,幸的有陳媽,先備了醒酒湯,扶她到里屋
忙日過得快,一日日的清掃,這年啊,也就一日日的近了。寶通銀行的先生每日都來教,何容珍不笨,沒把先生教的,左耳朵去,右耳朵來,只盼著開,到鄉瞧她的地!十五的時候,賀封遣了人過來問她回不回大宅過年,何容珍拒了,不愿意。
年夜飯,賀景楓在這邊吃,只是老宅那邊得規矩,他得上了香才過來。陳媽邊給雞褪,邊同他說話,“少爺得差不多炮的時候啊,才會過來,你且有的等。”
“我也給你捂。”遠和恩說,可給炮仗聲掩了去,只好墊腳到賀景楓耳邊再說,“哥,我也給你捂耳朵!”賀景楓如他的愿,矮了讓他捂。他笑,瞅著遠和恩,遠和恩這才瞧清楚,原來他哥笑起來有梨渦哩。
這幾天日好,雪化得七七八八,十字路邊上南、北四塊空地。疏于理,從前種的桃樹全死了,何容珍瞧著怪空的,打算啊,明年開,在北邊兩塊空地種上桃樹,至于南邊的兩塊,是遠和恩要留的,隨他種什么都成。
不過遠和恩在井巷這宅里,倒也是不寂寞的。這兒太久不住人,年前的大清掃可忙壞了人,哪哪兒的犄角旮旯里都積著陳年的灰,不得已,何容珍還得花洋請倆媽幫忙,遠和恩幫著陳媽,一也不閑著。
遠和恩只是笑,怪傻氣,又怪真心的,“我不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