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授這次只是輕輕嗤笑著反問：“這很重要嗎？”

戚慕尚一頓，然後才輕輕的說：“不重要吧。……之所以偉大，在於它超越了別之分……我想說……雖然我是不想活了，所以也沒有資格勸你──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慮一，也許──沒什麼大不了的……”

“來吧。”戚慕商一邊拿手扶著銹跡斑斑的鐵制扶梯，踩上一片一片凹凸不平的樓梯，戚慕商的手在燈光蒼白的厲害，幾乎可以看清楚膚面淡青的血，也許那只手曾經有過肌肉，現在卻消瘦只剩骨，左手手臂側是十幾個紅血，像是遲遲不愿愈合的針孔。何授在後面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跟了來，佝僂著背，害怕被撞到，八級的樓梯踩上去會傳來奇異的響聲，像是弱不驚風，搖搖墜。

……”

他一邊這樣小聲說著，一邊抬起：“我這麼差勁，注定得不到他的。你叫我怎麼不討厭這樣的自己，我總是會想，這樣的我，還活著什麼呢……為什麼不脆去死呢？……你剛才說……痛的想拼命糟蹋自己……我懂的……慕商表哥，我懂……”

戚慕商從來沒有見過何授這樣說了一長串，雖然句重復，語意糊不清，卻已經透很多讓他足夠意外的東西了。他頓了很久，才轉過來，拍著何授的背，他其實也不是很會安人的人。過了很久，才說：“怎麼說呢……哈，我們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嗎？……哈！”他似乎也發現在尷尬中扯來的笑話實在是不好笑的很，於是脆停了來。

“可是啊……你知的。我本不值什麼錢，他給的錢已經是的了，可我偏偏還不滿足。我注定只能是這樣的了，可這樣的我本沒有資格去奢求他留，我注定得不到他的了……”

畫室比想象中的還要大，三米多，幾百米的面積，全都是打通的。靠樓梯那邊是滿滿的畫架，上面是完成了的作品。何授不由自主的停腳步，盯著那些畫作看。那些筆通通年輕而任，難得的是對彩另人震驚的掌控力度。有些畫的是垃圾堆上的火，黑的煙塵，煙旁邊飄飛的是空氣里五彩繽紛的塑料袋和瓦藍的天空。有些畫的是海上大多大多的白巨花，在海里沈浮，遍布整個

這樣卑微，這樣低賤。

戚慕商走在前面，然後跪在通往地室的鐵門上，費力的將鐵門從往上掀開，發一連串刺耳的金屬哀鳴的噪音。幾乎是同時，透過畫室從往上透的微光，何授看到戚慕商消瘦而蒼白的臉，被燈光照亮，光線撫他每一個棱角，深刻的，凹陷的，仿佛是東正教教徒的面容，如同刀銷，沈默且深刻。白的發在燈光幾乎像是淡淡的金，襯托著燈光光暈普渡的塵埃，像是吉光片影，不可追憶。他嘴角有著不明顯的法令紋，上深沈漆黑的，那面孔看得何授心里居然起了一陣無盡的壓抑和悲傷。

又是良久，他才說：“你說的他──很有女人緣──他是男的？”

那是何授第一次去看戚慕商的畫室，縱使他之後看了很多次，很多遍，依然還是清晰的記得第一次去的覺。

32

他說：“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我的畫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