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息棧急急慌慌地帶著一幫村民,起火把山去尋人,卻見大掌柜渾濺透斑斑駁駁的豬血,用一麻繩編纘的套索連拖帶拽,拖了一碩的野豬來!
天昏暗去,緒激昂的人群逐漸散去,息棧靜靜地注視著跪在臺上的一個人。那人花白的發上粘著爛菜葉和生雞湯,佝僂著背,哆哆嗦嗦地爬走。
大掌柜很不屑:“老一個人還中用!”
“嗯,呵呵,老喜,跟你啥老都喜……”
息棧那時候還搞不太清楚,大掌柜當年的那兩個結拜義弟許茂璋和鏡參謀,究竟到了多大的官。
兵們都吃不得這個苦,不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
在那個普通工
氣得是這野男人山打獵竟然只帶一把獵刀,連火槍什么的都沒有!
一撥一撥的紅小將,看到墻上署名許軍團長和劉參謀名字的幾張借據,面十分驚悚,注視大掌柜的表竟然有些嫉妒,似乎是想大掌柜索要那兩位爺的簽名。
息棧真是又氣又驚又怕,又無可奈何。
息棧有一回城去買面粉,路過大街上的批斗場,紅衛兵們揮舞著標語,叫囂著號,臺上捆著幾個挨斗的倒霉,一個個灰土臉。
大掌柜卻不以為然,氣哄哄地對前來尋人的村民說:“獵個野豬這算啥?小崽們沒見過世面!老現在是力氣不夠了,他娘的,只能拖著豬走。想當年,老只用一只肩膀就能把野豬給扛起來,轉山走上一圈兒!”
息棧將人拽回家里,抱著腰桿哄了半天:“當家的,以后你想去活動筋骨打打牙祭沒關系,可是不要自己一個人去,好歹也帶上我一起!”
苒苒芳菲,閑庭問柳時。
這是息棧最后一次看到那個人。
偶然抬起,視線一片混沌和茫然,只是隱隱約約看到隱沒在亂發之后的那一張臉,一層坑洼不平的丑陋。
大掌柜伸手了息棧的屁,嘴巴在他脖頸上蹭蹭,捉住的唇,膩膩地吻,深深地。
息棧一年就幾趟城,買些面粉和油料,盡量避免拋面。男人吃不到肉十分地抓狂,有一次趁息棧沒注意,揣了一把長柄獵刀就山了。
怕的是這廝畢竟單槍匹,還好只碰上一野豬,你要是碰見了一窩野豬,你打算怎么辦!
息棧親了親男人臉頰兩側已經花白的髭須:“我知你很中用!那我就喜跟你一起,你不喜你的羊羔兒扛著劍與你一起山打獵么?”
息棧從包裹里拿兩只蒸白饃饃,那個人手中,看著他勾著背瘋瘋癲癲地走掉。
息棧一步步悄然走過去,站到那人面前。二人四目相對,無言地呆望。伏在地上的人手指痙攣,嘴唇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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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十年。
驚的是大掌柜都六十多歲了,腰桿仍然朗,威風不減當年,僅憑一只絆的套索和一把獵刀,就可以獵殺一野豬!
一九七七年,顛覆浩劫之后第一年恢復考,息教授這時已經被聘回省城大學的中文系。不久,老系主任去世了,息棧作為老爺的嫡傳親授弟,了中文系的新系主任,主招收新學生,重建教師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