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叼著煙,用牙咬了一會兒過濾嘴,淡淡地說:“我要是不回來,就連累他了。我怎么可能連累他?
的用不著這樣兒……”
過了一段時間,羅戰又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事兒。
他哥那么痛恨條的一個人,怎么會為了救一個獄警,跟譚家小大打手,以至失手誤傷對方命。
他暗示的是,哥你不是已經跑監獄了嗎?你竟然沒有一走了之?你乖乖地原路返回繼續坐牢?你現在簡直都有兒不像你了!
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有這么一兒。
當年的案件重審,又一撥兒罪犯分最終伏法。劉和羅這一對兒冤家是一線兒上的螞蚱,雙雙被判無期。
羅戰心里難受極了,在家里蒙著睡了一星期,不愿說話,不想屋。
羅又何嘗不是?
他當初為什么想來,也就是現在他哥為什么想要留的原因。
羅戰歪著,傻愣愣地望著他哥,睛瞪得大大的,瞪圓實了。
程宇隱瞞某些案是為了羅戰。
當初羅戰自個兒一門心思認真改造,痛改前非,只為早一天獄。相反,羅仿佛完全不惦記來,一門心思留在監獄里,一副悍然將牢底坐穿的架勢。
廢話。
清河監獄守備森嚴,羅怎么可能輕而易舉地跑來“活兒”?開著車潛潛回如無人之境,事先還巧妙地化了裝,事后再迅速人間蒸發,外邊兒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廝來遛達了一趟。
那名獄警家里也有些背景,原本只打算在清河監獄服役一年,到期后卻又待了一年,然后又拖了一年,不走了。
羅戰心里有數,所以才更加難受。他不想程宇受委屈,也不忍心看他哥哥葬送后半輩。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哪一半,他都是鉆心地疼著。
后來還是程宇摟著抱著把羅戰哄消停了。沒轍,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個大孩似的。
那警察因犯人毆斗事件意外負傷,摘除了脾臟,大不如前。家人三番五次要求他離開那個危險的工作環境,換到城里,走后門兒到國稅局個輕松又薪的職位,然而這人決不肯挪窩,就一直留守在那座監獄,不離不棄……
這才是真的“嫂”大人啊……
當然,還有羅戰不知曉的事。羅獄初始那兩年,亦是陷阱,步履維艱。兩路人心積慮地想要在牢里掉他,他那時是怎么熬過來的,得了哪位貴人的襄助,這些年安然無恙……
洛杰走那一步是為了羅戰。
羅戰拍著腦門,懊悔了,那天親自找到他店門、給他報信兒遞紙條的年輕獄警,只說了幾句話,就掉匆匆離去了。自己竟然就沒留心,沒有扒開帽檐兒上仔細地端詳,這得是個多么耐看的人?
羅被問得,嘴唇動了動,嘴角扯的一絲弧度像是撕開的冰面,讓冰冷的面容悄悄化,眸里涌意。
羅為什么沒有越獄,為什么還會回來?
羅戰心里仍然存著一個疑問,問:“哥,你為什么……又回來了?”
“再說了,待在這座監獄里,每天都能見著老想見的人。看著他,老樂意,覺著這日很舒坦。”
自己當年又為什么在延慶山路上著淚跑了十五公里,為什么拼了命還要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