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被他一絲念tou喚起。

北疆夜雪，城外，士兵零零散散舉著火把，無星無月。

地上土石嶙峋，跪著一片男女，皆穿布衣，胳膊捆在背后，有人壓著聲音嗚咽。

“將軍，侯爺……”

“別殺我啊……”

林熠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啞而平靜：“斬。”

士兵揮刀而xia，地上跪著的平民紛紛倒地，哭喊聲先是爆發(fā)chu來，很快就再沒有一絲動靜。

夜風忽起，卷起雪屑和gan1草，地上暗紅的血溪混著濁土蔓延到林熠腳xia。

……

林熠緊握劍柄撐著shenzi才看起來站得穩(wěn)些，他低tou邊看到地上清晰的血，周圍將士沉默，林熠以手勢xia令，著人清理尸ti。

無需等待手xia清dian，他清楚地知dao自己xia令殺了多少平民――一百九十三人，這是小河城不遠chu1喀喇沁鎮(zhèn)zi上，幾乎全bu的居民。

此刻還活著的，只有六個小孩，他們被xia令提前帶走，免于一死。

因此，說是屠城，亦不為過。這也是從前有關(guān)他諸多罪名傳言中，唯一一件和事實對得上的。

林熠很少回想起這件事，這些百姓著實罪有應得，an律個個當誅，他殺得沒錯，可不論如何，上陣殺敵和向自己曾經(jīng)拼死保護的zi民揮刀，是完全不同的，地上的血ru目刺痛。

有時候，即便zuo的事沒錯，也會萬分痛苦。

就是這一回起，林熠幾乎不再用弓箭，北大營帥帳nei掛著的數(shù)把良弓從此也都收了起來。

凄厲寒風劃過面頰，林熠被風中真實難辨的血腥氣息一激，渾shen開始發(fā)顫，一開kou，嘴里啞聲念著蕭桓的名字。

他頓時回過神，手中劍丟開，四xia望去，滿yan是獵獵風中晃動的火把，荒野黑暗，并無蕭桓的shen影。

這不是真的！林熠掙扎著要從這噩夢中醒來，呼xi一xiazi窒悶無比，隨著猛地一chou氣，雙yan睜開，幾乎被光線刺痛。

“蕭桓！”林熠吼dao，嗓音沙啞。

“醒來了！侯爺醒了！”gong人驚呼。

猗蘭殿nei一陣兵荒ma亂，丹霄gong上上xiaxia素來從容，哪有這般陣勢，聶焉驪、邵崇猶和夜棠很快趕來，玉衡君隨之趕至，從tou到腳給林熠檢查一番，終于松xia半kou氣：“無大礙了，撐過來了！”

林熠尚不知自己熬過了多么兇險的一關(guān)，只覺渾shen上xia每塊骨tou都錯了位一般，拉住聶焉驪問：“他在哪？”

聶焉驪有些擔心，于是先看了看玉衡君，玉衡君diandiantou，示意告訴林熠無妨。

林熠一顆心頓時提起來：“他怎么了！”

聶焉驪意識到林熠昏迷之前還不知dao蕭桓去找他，此刻想必誤會，以為蕭桓在戰(zhàn)場chu事，連忙解釋dao：“別擔心，他沒事。”

林熠卻絲毫沒有放松，他再了解蕭桓不過，若真的無事，蕭桓定會寸步不離守在旁邊，怎可能所有人都在，唯獨他不在。

“侯爺先別急，殿xia他與侯爺差不多，都須得熬過這一關(guān)，只要熬過去就好了。”玉衡君勸dao。

林熠心xia立即明白怎么回事，想必是咒術(shù)所致。

他qiang忍著shen上不適便要xia床：“他在哪？是不是在霜閣？怎么忽然就……”

“殿xia帶侯爺直接回江州，見侯爺一直不醒，心神震dang，一時咒術(shù)發(fā)作，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便要趁著這一回來治，鬼門關(guān)，亦是生門。”玉衡君難得認認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