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有時候從大理寺回來，看著張遠塵一黑衣，立在門邊看天的樣，不免有些心酸澀，急急奔過來，走到跟前了卻也不知能夠說什么。

最后，張大餅葬在了許多年前他夫人葬的地方，那是座京郊的荒山，山上可以望到面田野和養豬的人家，一陣風過來，冷風激起枯萎的草木發簌簌聲響。

朝堂上，百里嵐無奈地撫著額，繼續在蘇棋“不適”的折上批了個準奏，白行簡一朝就去燒餅鋪找蘇棋，惹得夜添香每日都在白行簡背后對蘇棋投去涼颼颼的神。

唯一改變的，或許就是張遠塵和蘇棋的關系了，僵化但是默契，別扭但是熟悉。有時候兩人整天都不交談一句，卻能明白對方需要什么，動作凈利落得讓人心寒。

蘇棋見他這樣，心里更是難過，嘆氣也就不說話了，坐到門前臺階上拿木條劃泥土。

日就這么一日一日的過，因為已經被揭穿了份，有公務的時候蘇棋也不瞞著，披上好久沒穿的朝服去理那些重大案，張遠塵聽他要請假一天，也不不問，隨他去了，只是在西市媒婆不經意提到哪家姑娘刺繡好人品端莊的時候，裝作沒聽見樣的走開。

第二天，西市街坊都知了，張家燒餅鋪的主人除夕夜去世了，享年剛到六十，他的兒和徒弟繼承了這個小鋪，并且打算把這個鋪一直開去。

某日夜里，昏暗燭火，蘇棋忽然開，“師兄，那塊說好的玉被人買走了……”

于是幾天以后，人們視線里又現了那個白衣的小伙兒和黑衣后生，只是這兩日雖是正月，別人家掛燈籠聯好不鬧，兩人袖上卻都別著黑紗，買賣時服務周到，卻不見笑容了。人們也看到，兩人常早早收了攤就往莊家跑。在莊家待了幾十年的老掌柜言之鑿鑿，說這副棺是他坐鎮莊家這么多年來得最好的一副了，銀都是花了大手筆的，葬的排場都是遵了上古的禮節來，壓銅錢、放米，每個步驟都是沒有一瑕疵的。

蘇棋和張遠塵在墓前叩拜，周圍是抬棺奏樂的送葬人，燒焦的紙錢從盆里飛來，漫天都是黑白的蝴蝶。

夜半，蘇棋宿在張遠塵破舊的家里，張大餅去世后張遠塵在寢室里多加了一張新床，可以讓蘇棋有時候借宿，而自己，依然睡在張大餅睡過的那張床上。

張遠塵沒掙脫，兩個人就在床邊守了一夜。

“師兄……真的不打算娶妻生？”有時看張遠塵心好時，蘇棋也會小心翼翼和他去搭話，只是這句話

棋怔怔地喊，心只是遺言的緣故么，然后抱住了他的手，“師傅走了，我只有你了啊……我也一輩不會娶妻的……”

張遠塵正在刷碗的動作一停，裝作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等所有人都走光以后，蘇棋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張遠塵立在寒風里，依然衣裳單薄，看著他哭，沒說話。

等到過了正月十五，一切又恢復正常了。

西市里，張家燒餅鋪的生意依然無人能及，兩個勤勞致富的小伙兒還被官府評上了“京都十佳優秀創業青年”的稱號，時常有京都的家來燒餅鋪對著倆蔥花燒餅評論足，詩一首。

屋張遠塵摸摸一直隨攜帶的那枚玉玦，不知應該如何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