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霖起初勸我別見洪兆龍,顯得憂心忡忡。我理解他憂心什么,問他你爸是不是知我是傅云憲的弟弟。他說應該不會,他從沒在他爸跟前提過我的名字,他爸肢瘓之后,也基本不與外界聯系。他不希望我見他爸,純是他爸為人極其兇殘,剛愎、多疑,睚眥必報。與一直走雅匪路線的胡石銀大不相同,洪兆龍可能是新中國最后一個惡匪。
他竟大言不慚,毫無愧地說,哪兒好?命好唄。
胡石銀一早就看大勢所趨,開始著手洗白自己手中的生意,但洪兆龍卻不樂意。他認定這是背叛,是投降,他不要茍且偷生,要死得轟轟烈烈。
人與人天差地別,這句話不禁又讓我想起許蘇。以前這小除了惹禍,什么不,我看不過,曾問過他,你覺得自己哪兒好啊,我哥這么喜你。
“隨隨便便領一個陌生人上門,他一定會生疑,一定不興?!痹S霖還是擔心,“而且凡事總有萬一,萬一他真認得你,保不齊要什么格的事?!?/p>
我努力安他,想了想,說有了個主意,正巧過些日就是重陽節,就假裝我倆有曖昧關系,我這回上門是特意拜見岳丈。萬一真被他識破我的真實份,我再開溜不遲。其實我心里對的洪兆龍相當輕視,識破就識破唄,一個坐輪椅的惡匪還能橫到哪里去?
他目有泫然之,我猜這一瞬間他是想起我的大哥了。
人找過他,估摸也是怕對方躲在暗伺機報復他,但沒想到這姓洪的也是千年王八成的,已經瘓,都生生瞞過了胡石銀的目,沒讓他把自己給掘來。還是胡石銀國以后鍥而不舍地繼續打聽,才有了一他的消息。
連著幾日相,我斷定一個事實,許霖比許蘇可。
沒想到他這兩年就在S市,跟我同一片鋼筋泥之間。
人被帶了回來,洪兆龍當著眾手的面,就朝那人上猛掄棍,殺雞儆猴。
在去見洪兆龍的路上,許霖跟我說,他跟他爸相的時日不算多,彼此的不算深,由小到大也就兩件事令他記憶深刻。
洪兆龍生于一個極其貧困的農民家庭,一心脫離生他養他的窮山惡,少年時偷偷跑去武校習武,付不起學費就跪在校門,著六月烈陽跪了大半個月,最終憑毅力打動了武校師父,學了一功夫。
我突然起了一個念,很隨機,很無厘,但滋長得很快,而且一旦成形就不可更改。我對許霖說,我想見見你爸。
許霖臉刷就紅了,說這哪行啊,看著也不像。
許霖說,那時他年紀還小,親看
許霖也笑了,一雙睛亮粲粲的,看著我,又像透過我在看別。突然間,他神一暗,說,我不上。
成年之后洪兆龍很快就加了胡石銀的“新湘軍”,又勇又悍,很快闖了一番名堂,成了外人聞風喪膽的“林龍”。他素以梟雄自居,為人是既兇殘又仗義,尤其不容許背叛。胡石銀想洗白時,曾收買了洪兆龍的一個心腹,結果被洪兆龍發現。那心腹尚未完成胡四爺的交代,又開罪了自己的老大,所以一拍屁躲去了國外。自以為從此可以安枕無憂,沒想到洪兆龍不甘忍折扣惡氣,鍥而不舍地找了他一年半,終于在東南亞的某個小村莊里把人找到了。
我生怕他反悔,趕忙笑著說,像啊,怎么不像,我們看著男才男貌,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