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確實長得太好了,燭火微光在他底殷殷一轉(zhuǎn),便是星湖千頃,萬里,縱然有人心如冰封,也能教他這一個神看得渙然冰釋。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你不必為此耿耿于懷。”李云昭輕咳一聲,賢臣明主的對應,很有些自自擂的嫌疑,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啊……婉兒好了么?”李云昭也算是歷練來了,語氣悠然,絲毫不慌。
若能博得她的心,這犧牲算得了什么。
降臣提起地上的燈籠正對著那座滴血觀音像,她一動掌力,火焰中分一細細的綠火,似一條綠長蛇橫臥空際,慢慢向觀音像游去。那觀音像本就盤踞著不少尸油,著便燃,一時焦臭四溢,觀音像的半張臉也被火苗燎烤得微黑。
李存禮匆忙反手握住那只要收回的手,抬起睛看向她,那雙寒星般的淺眸注視著心上人時,竟也能溫成一池。他的聲音不覺大了幾分,急切地吐心跡:“我確實惜命,無論形式如何兇險,絕不愿意束手待斃。可若是為了岐王,何惜此。”
李存禮不答反問:“殿是在懷疑存禮么?”
李云昭音調(diào)一滯:“……倒也不必。”她笑瞇瞇地肩抵著肩將他壓在墻邊,雙手輕飄飄地捧住他的臉,像一片輕盈的雪花拂過心尖。她端詳片刻,淺笑:“現(xiàn)在這樣,我就很喜。”
觀音似乎仍是悲憫笑,但總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背叛大……”李存禮停頓了一,不太適應直呼其名,“……李嗣源,是沒有辦法的事。那日在太原城中,若非我假借祈福名義將二位母親送去,李嗣源不會放過她們。古來忠孝難兩全,我早該決斷了。何況……岐王主動招攬,是存禮之幸。”
李云昭笑:“不是。只是你信誓旦旦的模樣,同你二哥真有幾分相似呢。”
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全的事實。
前這一個呢,她好像也有些喜呢。
“咳咳咳……”降臣睜開,朝著李云昭一挑眉,一沒有攪局者的尷尬。
“我救治李星云,僅僅為了報答袁天罡的恩,我可沒答應照
她簾微垂,將這幾句話在心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重又抬起睛,似笑非笑地重復著他的話:“任我驅(qū)策,惟命是從?”
“為什么不會呢?”降臣想起自己從前接過的李唐宗室,笑:“她固然是她們家族中最為重義的那一批人之一,但說她一不懂宗親之間的傾軋,那就太小看她了。不過可不要因此覺得她心狠手辣,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jié)。”
他一向少年老成,謀定后動,在李云昭面前卻多了幾分冒失,倒是符合他的年齡。
李存禮氣息一絲不亂,只耳邊沁一片淡紅。
里逃生的余悸。
她說的是方才他擋在她前的事。她一直以為他最是惜己,因為李嗣源威脅到他的命才令他定決心離開。
李存禮幽幽嘆:“若是我能多像二哥幾分,殿會更滿意么?”
李云昭長睫微顫,定定地看向他。
愿為她赴湯蹈火、粉碎骨的人太多,真心俯拾皆是,就變得不那么稀罕了。
降臣慢慢:“小姑姑去洛陽前,吩咐我了一件事。她不想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應該知。”
“她讓我殺死李星云。昭昭,你怎么看呢?”
“存禮任憑驅(qū)策,惟命是從。”
李云昭愕然:“阿?怎會?”她瞥了一側(cè)耳傾聽的李存禮。若說刺史府中誰對李星云的生死最為冷漠,那必然是他了。
她覺得自己確實貪心,見一個一個,清貴華的她喜,笑語風的她喜,淡泊沉靜的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