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她們、不要她們。邊察的目光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心不起波瀾、全無。這么多年輕鮮妍的花朵,落在他中,與砧板上的魚肉并無差別,而他連動手料理都懶。
盡他是來挑選一個乘手的工的,而工不需要生有反骨,但在看見她的第一,邊察忽然認定:就是她了。
只是她確實古怪,除去檢的各種指標,有關她的個人信息,一概都是空白,就連“姓名”都是空著的。邊察指著它,看向都柏德,后者解釋:“……國家籍數據庫里沒有她的任何信息,我詢問她本人時,她說的也不是華夏語?!?/p>
比起周圍的其她女孩,她顯得很安靜。她既沒有看書,也沒有發呆,更沒有睡覺,她只是蜷縮在那角落里,用她那雙謹慎地打量著四周,仿佛一只初生于世的小動,失去了父母的庇護,被迫過早地學會了觀察與警戒。
邊察的確實非品尚之人,至少他在這些事的抉擇上,表現了驚人的低德。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他只想要自己開心。
他想把少女心中的那尖刺磨平,將她馴作全心依賴他的,然后再毫不留地拋棄。仿佛任何東西,都是沒有拿到手時,才是香甜的。
邊察難得有耐心與閑心,為她解答一二:“回家?!庇盅a充,“我們的家?!?/p>
都柏德將少女自屋中帶,領到邊察面前。與他們相比,她顯得過分小纖弱了,黑發雪膚,容貌活似未成年,邊察一時懷疑她的真實年齡,直到都柏德遞來資料,寫明種種檢查結果顯示,她已滿十八歲。
材纖細、苗條,卻實非枯燥的瘦,前一弧圓的曲線,漏香氣馥郁的光。像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回過來看向他,中怯生生地問一句,我們要去哪里?
但這一切都只是徒勞。一旦她來到他邊,她便會被掉尖牙、剪掉指甲,剝奪所有可能傷害他的武,只能他掌間最乖巧的那只金絲雀,日日夜夜只為他而歌唱。假如他想,抑或他厭倦,他將立刻將這只鳥兒溺斃于冰之中。
她偏過臉,額抵在玻璃上,雙目望向車窗外,神中閃爍不定的緒,邊察看不清。但他也沒有太多的閑暇去關心她,工作紛至沓來,經由大臣篩選后再投遞到他的文件夾,邊察須得一一理,只在幾秒鐘的間隙里,撩起看一看畔的她。
都柏德一介武夫,對外語一知半解,邊察便親自同少女問話,問她叫什么名字。她遲疑著開,說的是一種古老的語言,名為“凱爾特語”。邊察遂模仿著她的腔調,換了凱爾特語問她,總算問她的名字:一個復雜的、冗長的外文名。
他領她回府邸。一路上,她保持沉默,自覺同邊察隔開距離,二人分倨商務車后排座位兩側,其間隔著楚河漢界。
邊察覺得,她的那雙睛,生得極為漂亮。他喜她眉間泛濫的那陣懵懂勁,既野蠻又聰明,邊察一見便知,她是個極難馴服的主兒。潛藏在她那副柔弱外表的,是無可動搖的悍心。
邊察自有權在手,無數人都向他叩拜,他本就不缺服從與皈依,但他還是想要征服目之所及的一切,樂此不疲地試圖論證:他即為天命所歸、無所不能的天,既得天,又權能,從此所向披靡、不見障。
人類天中便裹挾著征服,這重與暴掛鉤的望指引著人類開疆拓土、將旗幟上所至之,而今這重望亦將投到人們所見之人上。
而他在那一刻,驟然察覺到心尖,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其上噬咬啃,攛掇著他把手伸過去,碰一碰她的耳朵。像兔溫順地趴伏在籠中,雙耳卻警惕地立起,隨時準備逃跑,或者發起攻擊。
他想呵斥都柏德:你都找的些什么貨?沒有一個看得上。話語涌到嘴邊,邊察卻在角落里,不期然看見某個女孩。
她很困惑,但也很清醒,慢慢地搖搖:“我的家不在這里?!比缓笏悴辉僬f話,一心一意地觀察著窗外街景,只留給邊察一個漆黑的后腦勺,及發絲間遺漏的一角瑩白耳尖。
粹,無人知曉自己的命運即將被上位者輕易變更。
他覺得不好,決心要教她華夏語,還要給她改一個名字。由他來給她造一個新的名字,使她從“名字”上,便開始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