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孩聽見或許少兒不宜的歌,他有些窘迫和抱歉,連忙將音樂掐了。
她舉起手機,“咔嚓”拍這一景,旋即裝作嫌棄,將他推開。
若說從店鋪的模樣可以窺見店主的心靈。這間緣在咖啡屋對于敬亭,的確是神棲息地一般的所在。致需要以昂的成本維系,哪怕生意興旺的時候,咖啡屋都很難盈利,小有虧損才是常態(tài)。但她還是持開了許多年。三分鐘度的敬亭,難得如此長。
“緣在咖啡屋?我知的,離我家很近。我記得七八年前就有這家店了,那時你還很小吧。”
“去年裝潢成淺綠系,我最喜這次的風格。”他。
得到肯定,少女頓時就被哄好,得意地翹起尾巴,知他開車時不會再看過來,毫無顧忌地“求夸獎”的欣喜。
何其相似的狀況。她該像上次那樣生氣,因這傲慢討厭他,不是嗎?
不一會的功夫,他已恢復平素的鎮(zhèn)定,若無其事扶上方向盤,“如果真是非禮,你還有時機拍照?將照片拿去,誰是賊喊捉賊,一便知。”
小鐘很介意他說自己小,不說話表示抗議。
她們想要的東西全然倒錯,像是對稱勻調(diào)的兩半畫作,偏用顛倒的方式拼合。他想解開她的心結(jié),將人引回廣闊的正途。可她不愿從封閉的小世界來,她想要的,是把真實的他藏起來,讓他成為只屬于自己的神秘玩伴。
小孩的伎倆被識破,悔棋般無賴起來,“不去家訪好不好?”
“我不要。”回絕的話照本心脫而,忽然讓他顯得孩氣。旋而,他又重新端起架,用娓娓來的語氣畫蛇添足,“我跟你?有什么好一起去玩的。”
她便。
低看,抓拍的照片模糊,似磨了一層砂。也許落在某個異世界,的確是他親吻她。
“先前不是答應了嗎?”他反問。
更加溫和的音樂響起,填滿無聲的尷尬。
“原來你去過呀。去年是我布置的,畫也是我畫的,花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
“‘證據(jù)’到手。如果你敢在媽媽面前講一句多余的話,我就把照片拿給她看,說你對我圖謀不軌。”
這個女人,賺錢的腦開了玲瓏七竅,其他方面卻是一竅不通,不會打細算地省錢,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活過成什么樣,想一就是一。錢每每來得快,去得也快。小鐘跟著她,既有一擲千金的奢侈日,也曾因創(chuàng)業(yè)失敗節(jié)衣縮。生活像一面忽好忽壞的涂鴉,怎就會過日?四不像才對。
遲疑,但是機會稍縱即逝——
可每當她決心討厭的時候,心卻無能為力地滲幾分酸澀。本討厭不起來。香薰像密不透風的,澆灌過來將她淹沒。
樂聲著自己的步調(diào)游走,左右聲,鼓縈繞,舞,迷離地捉不住。
“我替她謝謝你。”
大鐘恍然大悟,“我有印象。原來那個時候我們就應該見過了。”
往副駕駛座,伸長手臂檢查帶扣,幾乎像覆著她。不巧,唱片正播至慵懶的小調(diào),似黃昏枕邊的繾綣密語,還有曖昧不明的息。線條麗的檀唇正停在眉邊。
她弱弱回:“我只是沒拒絕。”又不著調(diào)地提議,“要不,你帶我去玩吧。”
小鐘暗暗不以為然。他想說的“會過日”,是指有生活品味,還是會持家?兩者似乎都不可能用來形容真實的敬亭。
他繼續(xù):“我有一位朋友很喜去緣在,一直跟我說,老板應該是個很會過日的人。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認識。”
他退。
她長久望著車玻璃上轉(zhuǎn)的倒影,問:“你認識路嗎?”
車在第一個紅燈面前停。
小鐘再度明白,無論自己怎樣示好,都邁不過年齡和閱歷的鴻溝。他并不將自己視作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