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她先提不合時宜的話,搞得兩個人都沒了興致。
“你跟媽媽說了嗎?看樣沒有?”
小鐘蜷縮,將自己想象成一只俄羅斯套娃,有無數張彩紛呈的面孔,一層一層套在更大的外殼里。車一轉彎,她就晃悠悠地原地翻倒。外殼拆開,散一地。結果她還是最初的模樣,最灰土臉的。
與其說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說,面對未知的狀況,她希望有人能成為自己的同伴。她不害怕在冒險里受傷,而是害怕不被肯定,淪孤零零的境地。
小鐘。
然而,見她陷遲疑,大鐘拉住她的手,再次:“不要去。”
“你問我,我的答案是別去。”他斬釘截鐵,“你是小孩,我替你拒絕。”
“不敢去你家里。”
蒲葦韌如絲。她第一次發現竹與葦是如此相似的植。
。
她躺了一會果然不舒服,又爬起來看窗外。
“騙,明明說好帶我走。”小鐘重新拉起外套拉鏈,直到領立起,藏住半張臉。
銀杏葉幾已落盡,裁金小扇堆滿樹底。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長,她趴在車里向外望卻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恍然以為世界是一面櫥窗。站在樹的林稚偶然與她對視,雨然在后面,像舞一樣轉著圈,轉過樹,至他邊。再后面,兩個女生并肩走臺階。
他將氣泡戳破。
她舞起爪刨他的前,不依不饒地撒,“小鐘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什么?”
此話一,小鐘心清楚,自己果然還是想去。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使著冷冷問:“接來我們去哪?”
一如好花不能長久,車的空調逐漸制冷,先前的柴烈火早已暗暗冷卻。
“誰知。”她恨恨地陰陽怪氣。
“我都已經成年兩周了,才不是你說的小孩。”小鐘像金魚一樣呼嚕嚕地鼓起兩腮。
大鐘嘆了一氣,沉默良久,服問:“去哪?”
“我的錯,我的錯。”他附和著她,撫背順。
小鐘動搖。
她抱著雙膝,轉向窗邊坐,“你怎么知那天晚上我不是一個人在車庫等了很久,等到學校里的燈都暗了,才心灰意冷地離去,路上隨便撿了一個男人,所以沒接你的電話。”
他問得更直白,“酒店,還是跟我回家?”
大鐘笑,雖未聲,型明明白白“小屁孩”三個字。
“嗯?”
她正要發作,他求饒似的改,“那要是我說‘想去就去’呢?其實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
“你小心暈車。”大鐘提醒。
池塘上的葦花茂盛,青灰連壓一片,周邊顏漸淡,似茫然的雪,也似蓬然的茸。葦稈已枯成黃白,像被斬的竹段,歪斜傾倒著在岸邊。
“我送你回家。”他。
小鐘在他懷間漸漸安定,像被舒服的小狗一樣側趴來,捧著他的手指把玩,“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我把游戲賬號賣掉了,打算暫時好好上學,暫且……只是暫且相信你一次。明天晚上最后一次和親友聚會,或許會去酒吧。有七八個人,她們都成年了,大半是女生。”
如果他一早說的是“想去就去”,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心思被他摸透的覺像奔,但她好像也習慣了,有個人總能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像影一樣悄無聲息地附在后。
大鐘沉思,“這件事對你很重要,是嗎?你自己也清楚或許不該去,所以拿不定主意。”
旋而,她又兇著瞪他,“還不是你的錯。”
,被她一咬住。
“萬一我真得來呢?”小鐘不客氣地懟他,“你是不是忘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是聽話的好女孩。好女孩又怎么會跟你曖昧,跟你上床?”
大鐘透過后視鏡凄然望她,“我喜你里的那勁。”
然后,他專注于開車,不再說話。
大鐘穿好衣服回駕駛座,:“剛才你說那話的時候,心疼了一,緩不過來。你想要自暴自棄的時候,有人會替你難過。請別輕易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