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邊笑邊打開客廳的燈，轉就往裡面柔聲喊：「清欸！別靠電視那么近啦。來，阿財你把東西放到廚房去。順便幫我洗三個摳補（ＣＰ）的米──不然放著我待會洗。來！清欸！我們往后坐吼！」

        柳姨還用她瘦瘦的手肘了我，挑著眉虧一句：「啊你拿不拿得動啊？不行要說！」

        過橋時柳姨一直笑，笑聲好像長了腳，一路跟著我們到昏暗的小公寓。

        夏天傍晚的傳統(tǒng)市場氣味層次分明。

        「清欸！他叫阿財啦！以前在這邊住過的阿財啦！后來去阿兵哥的阿財啦！」

        這我有充足時間可以看清楚老清這號人了。

        廚房傳來的宏亮嗓音幾乎沒有動搖像個呆的老清，卻得我坐立難安，戰(zhàn)戰(zhàn)競競地準備跟隨時可能轉的老清打招呼，結果他老大的反應只有抬起、呆愣幾秒鐘，又繼續(xù)看他的電視。

        魚菜豬雞樣樣來，搞得好像小過年一樣。

        啪！柳姨忽然打了我的肩膀，嚇我一。

        不過柳姨說，她都是一次買三天左右的量，要我別奢望一晚就吃上每樣菜。

        「好啦，那你去客廳休息一，順便替我顧人。他會自己跑到電視前，你再把他拉回去就好。這樣可以吼！辦得到吼！」

        為免材被我切得亂七八糟、到柳姨事后還得重切一遍，我輕咬唇搖了搖。

        老清被她的聲音喚向這邊，又嚇我一。

        我其實更想留在廚房，可是總有覺還沒到位的預，這使我心慌意亂地；沒有更一步思索的空間，就在柳姨笑笑地目送轉戰(zhàn)客廳。

        我自然是鼓起膛、盡可能展現(xiàn)社會男兒可靠的一面。

        當然我不認識那個阿賢，只是柳姨這么一講，好像把我和那個人放在一塊看待。

        我的樣就算稱不上周章狼狽，至少也是疲憊不堪。

        或許正是因為老清那若有似無的存在，才為掛著人妻標志的柳姨添了幾分。

        我像個保鑣站在小個的柳姨后，著罩的攤販們彷彿私說好似的，總會在柳姨買好菜的時候不經意地與我對上，笑笑的沒說什么。

是你單沒人要！啊你這邊還有什么上等貨啦？」

        我在過橋前聞到的柳姨的味──約莫午后殘留的洗髮、乳，參雜一些樟腦油的汗味──在人之中化輕盈的黃線，牽引著幾度試圖用嘴巴換氣的我。

        「對對，阿財啦！不是阿賢喔！阿賢是上次那個瘦瘦鏡的喔！」

        抓著黃線來到柳姨后，我?guī)缀跄苄?img src="http://bdyhq.com/wzbodyimg/sidjJ9.png">她髮浸了汗后產生的濕氣。

        雖然我是個連菜味都來不及去掉就結訓的四月兵，很遺憾并沒有接這方面的經驗。

        待在和客廳只隔一個轉角的廚房裡，聽著柳姨用哄孩的假音照顧她老公，心不由得到複雜，而后輕快。

        我還沒仔細端詳那顆白髮稀疏的匏仔，柳姨就連珠砲似的達指示，接著抬音量、但很溫柔地把坐在地板上的老清邊哄邊扶著移往沙發(fā)。

        我想聳肩表示我沒差，可是置氣味混雜又悶的人群中、提著這么重一袋，還有的力氣就不錯了。

        所以說，除了我以外，還有人會在畢業(yè)后特地回到這邊找舊房東、說要吃她的飯──思及至此，雞疙瘩整個都冒起來了。

        他偶爾會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仰望電視機上方的時鐘，不一會兒又呆滯地盯著電視看。

        老清，柳姨那大她二十歲的老公，從我還住在這的時候就像半個植人，現(xiàn)在似乎又更癡呆了。

        逛上近半鐘，總算是回到空氣相對清的橋對面。

        大概是看客廳這邊沒反應，穿起白圍裙的柳姨答答答地快步走來，帶著一陣淡淡的油煙味，雙手搭在我后的椅背上。

        「清欸！這邊啦，這邊！看這邊喔！這個就是阿財啦！」

        她還刻意用打我肩膀的那隻手，意有所指地了我的肩。

        靠近攤是一片的菜肉海鮮味，遁人群則是複雜交錯的汗味。

        十幾分鐘前空空如也的袋，已經變得和放學后趕著上補習班的中生書包一樣重。

        但，有那個必要嗎？從我離開廚房到落座藤椅，那顆匏仔始終沒有轉向我。

        這時柳姨踩著答答答的拖鞋聲走過來，站在門檻后方探說：「啊你當兵有沒有學菜？切東西可以不可以？」

        她笑笑地用假音哄著老清，也像在告訴我：她從早上第一就

        我把袋裡的菜肉全放到桌上，打開理臺旁邊的木柜，從橘米桶挖三杯滿滿的白米，倒洗得很乾淨的飯鍋。

        比起和老清無言以對的尷尬，更讓我到不安的是，柳姨用乍聽之十分自然的聲音說了本就沒必要提起的名字。

        知我心裡圖的是什么。

        柳姨和她認識多年的攤販買菜像在嗆聲，不是賣葷的素的、男的女的，雙方見面就是一陣吼，容倒是很稀鬆平常。

        「來，提好！」

        我吞了，抬看向柳姨。

        「清欸！今天燉你喜吃的紅燒肉嘿！好不好？好吼！那就給它燉去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