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以前從不肯跪,今日怎么忽然肯了?”
閣中香氣靡靡腥膩,軼青仍舊垂著,“臣既是來請罪謝恩的,自然得有個請罪謝恩的模樣。”
她以往從不肯稱臣,斛律昭細細打量她,挑眉:“哦?請罪?溫督官何罪之有?”
洪振滅了炭盆,撤了碗盤,又給斛律昭斟滿酒。昭揮了揮手,洪振便領著小侍悄無聲息退了去。
軼青等人退去才開,“前日浣衣局里,臣見南朝舊主,一時于心不忍,借錦綾院名,仗北……仗殿的勢,從費連宗王手里搶了人。”
昭慵懶哼笑,“孤瞧著不止如此。你在浣衣局狐假虎威的時候,還算定了孤礙著面,不敢明著罰你,是不是?”
跪在地上的姑娘直起抬起,一雙眸直直望著他,“臣確實算準了殿不會罰臣,但卻非殿說的原因。試想,臣若見舊主有難而不救,殿用臣能用的安心么?俗話說‘識人者智,知人者明’,殿是明智之人,知臣是個忠心念舊的,是以不會因浣衣局的事怨怪臣。”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屁!昭笑了聲,“這么說,孤若罰了你,便是個昏聵無能的蠢貨了?”
軼青垂了,伏在地上,不置可否,“若殿要罰臣,臣甘愿領罰便了。”
昭見她忽然不肯再與他斗嘴,只是蔫蔫地認罰,心中一時竟有些悶悶不樂,起走到少女前,微微俯,陰惻惻地在她發威脅:“孤若真要罰你,只怕你消受不起。”
軼青的角度剛好瞥見昭的玉帶上墜著的香。香上狼狗正在與蝴蝶戲耍,正是她被他奪去的寶貝。她心中郁氣難消,一時忘了此次來玉熙最要緊的正經事,冷:“北院王一向專利而不厭、予取予求,何須假惺惺我們這些草芥的死活?”
這話說的語調極冷,用詞前所未有的直肆,顯然是真生氣了。昭本意是逗少女再跟他幾句嘴,沒想到一得了句戾氣如此之重的回復,意識就想解釋“我說笑的,你別當真”,猛然察覺到自己忒的不對勁。幾步轉回桌前坐,冷聲說了句,“放肆。” 說那兩個字的聲音雖略微了幾分,卻全沒有北院大王訓斥屬的氣勢,反倒帶著被誤會而無法解釋的勉。
少女匍匐在地磕了個,低聲:“臣知錯,望殿恕罪。” 昭更加煩悶,只覺得膛里壓了悶氣,怎么也吐不來,全沒了適才吃肉時的利。見軼青單薄的趴伏在冷地上,驀然記起她前天捂著小腹跑開的模樣,心中的煩悶無緣無故添了躁怒,不耐地吩咐:“罷了罷了。動輒就跪,全都一個樣的沒種。站起來說話。”
軼青從地上爬起來,依舊低垂著腦袋,心里盤算著這次來玉熙最緊要的事,剛要開,忽聽北院王:“衣現在由誰督造?”
她險些嚇一個激靈,掐自己一把,穩住心神:“既、既然是錦綾院的工程,自然都是臣在負責。”
上坐之人有一會兒沒說話,再開語調緩和了不少,乃至有些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