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魚瘟的,柳鮑芙嘆了氣,把步槍甩過肩,伸一只手,來吧小崽,可憐的混。施密特的臉上又現了那幅驚恐的神態,一動不動,甚至向后縮了縮。柳鮑芙的耐心被消磨殆盡,她拽起他的胳膊,蠻橫地把他的左手在自己肩膀上,用力壓了壓。抓緊!再別他媽掉來了。為了以防萬一,她不得不全程用左手扣住他的手腕,右手則扶在他的腰上,臟話一路都沒停。
我的腦海里浮現舒勒被上項圈,在黑夜里伏在地上抖個不停,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和鐵棍在地上摸索地雷的模樣,到奇怪又興奮。我看向舒勒,他大概二十歲的模樣,睛緊閉,帶動沾了灰塵和沙礫的睫不住翕動。脖很漂亮,結緊張的上動。因為目不能視,修長的四肢反而顯得笨拙,只能跌跌撞撞的任由喜惡作劇的貝卡指引,時不時一腳踏空或是踩洼里。貝卡并不稱呼他的名字,但每次提到他時都會意識的扯扯他的手臂或是他的胳膊。即使舒勒不能完全聽懂我們的對白,他也大概判斷自己和地雷現在同一句話里不是什么好事兒,開始帶著斷斷續續的小聲說一些類似于哀求的話。
我不覺得他能聞地雷的味,我說。
我們回到農莊時差不多剛過午三,卡季卡遠遠的看著我們這個浩浩奇形怪狀的大隊,被嚇的差舉起槍。
但是瞎總是很銳,給他一把小刀他可以在地上摸索一晚上,等我們第二天起來之后就有一片安全的地了,貝卡氣吁吁的解釋,你知,像農活。
懷著一種神奇的信念,卡季卡將我們的臨時住所收拾得整潔而溫馨。她持每天為我們燒洗澡(對此我十分激),把兩個床墊拖樓,拼成一個大的,好讓四個人同時睡的舒服。她總能用不算難吃的野菜和半生不熟的果,再加上白天偶爾到的野雞和兔,一鍋氣騰騰的,味寡淡的燉湯或烤肉。我們四個人中她的廚藝最為糟糕,但也沒到難以咽的地步,更何況在調料稀少,常常餓肚的前線,能不動手就吃到新鮮的已經令人滿足了。當然如果必須要說的話,我們對卡季卡唯一的怨言就是她不準我們吃得太飽。如果柳鮑芙帶回來一只野兔,那我們今晚只能吃半只,如果我同時帶回來一只鴨,我們也只能吃那只野兔,剩的她都要成熏肉和糧,以防萬一。我常常看到她在睡前念念有詞的清存貨:半只雞,兩塊黃油,一磅面包,一把,四個人省著可以吃兩天,也許我們的足夠。四支步槍,七十三枚彈,五只手槍,三個手榴彈,兩個信號彈,我們應該能撐到六月。她衷于延遲享受和統籌規劃我們的伙,毫無意義的迫我們吃那些壓沒成熟,酸的牙疼的青澀果,好像這能讓我們更健康似得。維生素可以預防壞血病,她說。也許卡季卡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沒的壞血病。我知與其說是兢兢業業
會,柳鮑芙。再說了,我們中有一個人渾是泥就夠了。
貝卡的況也很麻煩,我們不能任由一個一個瞎在森林里踉踉蹌蹌的拖累我們的行軍,于是貝卡用麻繩和鐵絲把舒勒雙手反綁,將繳獲的卸了彈的三桿步槍都掛在他上,像挽著一個衣帽架似的挽著他走。過了一會兒,貝卡他把她裝滿了彈藥,錫杯和糧的包也背上,甚至自己那幅沉重的雙目鏡也掛在了他上。這給目不能視的舒勒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她的每個動作都引起了對方顫栗的躲閃。這貝卡成了最輕松的,拽著那貨真價實的瞎苦力興采烈步履輕快的在前面開路。一路上又是唱歌又是開玩笑,歌兒都沒什么調,玩笑則又嚇人又不好笑。比如她說如果他一直都看不見也很好,我們可以讓他去掃雷,就像豬和狗一樣。
我舉著步槍押送邁耶走在中間,他更沉穩,像訓練手冊上要求的那樣雙手抱,背直直的,一板一的走路,是俘虜里里唯一還保留了政府軍風度的人。我瞇起睛,發現他的背影看上去有像埃里希,同樣頎長瘦削,步態端正,帶著傲氣。他如果洗個澡,然后把發往后梳估計看起來會更像。我不能現在要求他轉過,只能衷心的期待他同樣生了雙灰綠的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