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遭手掌輕,那令人眷戀的溫度幾乎讓他落淚。霎時不真實消散得無影無蹤,但隨即烈虛無涌上心。
“機械師小,請停在先前的臨時住所。”思緒被打斷,波本調轉但未應聲,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難不應前往瑪麗家?還是說有局外人所以需要避嫌呢。女孩抬,望向熟悉的低矮陋室。那是和安古初次見面的地方。樸素灰泥墻面,只有半扇天窗,仄如棺材,或者停尸房。
“別枉費了。事到如今才想說那不是你的本意嗎,機械師小?”
“好,你這樣肯定會把瑪麗嚇到。之前為什么不聲?如果真有危險直接求救不就好了?我會徑直向你奔來的。”波本抹掉男人面龐上半涸的血淚,吻異常嚴肅。還是說神父只顧朝他的神明祈禱?介于場合,她捺住質問,并試圖緩和氣氛:“就像特特那樣。”
“我去取工箱。”波本幫瑪麗搬運完男人和井桶,翻上,想到了什么般立刻回補充:“呃,路程至少半小時,你們慢慢來。”
瑪麗擰巾,被空氣中凝固的沉默壓得不過氣。她原本想要歉,懺悔自己不合時宜起了玩心,但隨女孩離開,面前這軀殼中的生存意志似乎正消失殆盡。就好像風中搖曳的殘燭,想要伸手去呵護,又憂慮最細微的碰將其滅。自男人受傷以來,她始終貼看護,枉顧非議。這是她表達敬的方式,盡心底無法否認其中沒有私。即使在危險期,神父大人也未曾放棄,不吝贊、鼓勵和激。她曾以為,和神父共享著同一個秘密意味著自己是特別的,即使相差十幾歲。神父確實也將她視如己,教她讀寫、繪畫與音樂,但仍存在無法逾越的份——直到男人失去了四肢,因傷痛變得憔悴。可她錯了,脆弱并不意味神父大人會敞開心扉。好在她們還有很多時間,瑪麗相信自己能夠讓男人接受自己,直到約翰把機械師帶了過來。
之后事態發展順理成章,波本用輪吊索安全抵達地面,制作簡易支架并將神父運載到了拉板車上。瑪麗跪坐在旁邊,解開他前襟兩顆領扣,用手帕沾濕女孩遞來壺袋里的淡鹽拭肌膚,散布著星雀斑的橢圓臉龐因哭泣漲紅:“對不起……都怪我未盡到義務,害得您受了傷。”
她拉開門,因細塵皺起鼻。神父在府邸住了些時日,估計也會不習慣吧,仿佛兜兜轉轉又復歸原。
波本直直盯著路,耳朵輕悄向后撇。她不想破壞兩人的獨,但依舊到沮喪。為何瑪麗要將責任全攪攬,分明是自己邀請女去騎;況且,村里還有那么多信眾可以幫襯神父,他們卻只索取幫助,把勞煩推到別人肩上。之前轉交的報酬金瑪麗并未接受,而是委托她投教堂奉獻箱里。這又有什么意義?事后他們只會謝天主饋贈。另外,安古若即若離的態度也難以理解。他在人前表現得疏遠,卻從未拒絕過女的接近。撇清關系不是比世俗定義的親密更虛偽嗎?瑪麗仿佛神父背后的黯淡陰影:一位有實無名的妻,勞動得不到承認的家政婦,所有付在父權制信仰的光耀完全隱形。
“…是我不識趣了。”安古未掩譏嘲,“還以為你會很興見我受苦呢。”抑或女孩已對此失去興致,她只需要任何易于控的,好在女面前逞英雄。
約翰從小就是個黏人的弟弟,因為她和雙胞胎哥哥諾亞更為親近鬧過很多次別扭,還因為后來父母將她嫁給年長二十余歲的鰥夫和家里大吵一架,放棄學業參軍。她并不責怪父母,當時諾亞失蹤,大哥染疾,弟妹無衣無,而她沒有選擇。遭受數次待后,她忍不住向老司鐸傾訴,卻被斥責沒有為調解作努力。丈夫是個會去告解的好人,而她應該為腹中未生寶寶著想。她想辦法去祈禱,去原諒,卻在毆打中大血產。是神父大人將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寬她偶的罪會解除婚姻盟約,在這種況離婚是正當的:雖然神呼召我們追求與所有人的和
同,離解脫不遠。刻意翻的瞬間,他目睹波本叼了把小刀,腰系繩索沿磚墻飛快攀爬。真是連猴或雜技演員都自嘆弗如的速度。總不應當砸傷她。男人深氣,竭力攀附住窗臺以待在原地,直到被女孩緊抱住也不愿松開。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