脛,黝黑糙的臟手間或還在腰之間胡亂抓摸著,極富羞辱地扇摑,指梢挾著肉浪,肉兒顫悠悠躥起粉的指印,又將她一把搡在地上,屁朝上,一卒捉起她纖小的蓮足,放在鼻前嗅了嗅,拖曳著行走幾步,便不顧她哭叫地解了她的纏腳帶,昔日束帶與香料心妝裹早已扭曲腐朽的足暴無遺,獄卒們褻玩嘲一番,便拿麻繩捆起她的手腕將人吊上了房梁,繩拉至她小腳將將踮地的度便戛然而止。典獄從桶里撈起浸飽了鹽的鞭,在掌心里折一折、捋一捋,凌空“唰”地一甩,遞予獄卒,在場的女人們聽著聲,紛紛牙都打起了顫兒,典獄陰笑著:
“不招?與我先打脫她半截來——”
女人曼妙的瑟瑟發抖,典獄就這樣一臂欣賞著她的戰栗,一臂嗖地一鞭在她后兩團渾圓的肉丘上炸開了花兒,伴隨著女嗷的一聲痛呼,母親終于從一群挨挨簇簇的婦人之中擠到了我跟前,惶忙捂住了我的睛,可我仍然借著指滲的微光看見鞭宛若吐著花信的蛇一般狠狠地嚙的肉,一聲一聲,似聒破我的耳膜般甩得震天響。
那晚,姨終于什么都沒有招認,典獄將她關去了別,聽說過針板,去指甲才認的,供認完的當夜,便尋著一草繩懸了梁。
之后的幾日,家里的女人們接二連三地被提去審訊,許多人見了那夜的慘狀,不消棰楚便招認,甚而將一些莫須有的罪事也安在大父上,說得有眉有,獄卒們并沒有拿對付那位姨的招數,認與不認,都剝了裳袴打一頓竹板,只要不改,就放回來。女眷個個被板了屁,扭在草堆里噯喲噯喲地呻著,許多不堪其辱,便選擇了自盡,這其中也包括我的堂姊。我因為年幼得以幸免,卻也不得不牽著知白去看母親受刑,母親唇發白,咬緊了衣襟,板一記脆響,唇角便溢一聲悶哼,不多時額心沁滿了汗珠,腰脊劇烈地拱顫著,我里噙著淚,攏住知白的雙耳將他捂在懷里,刑畢我攙著母親還至牢監,母親大抵也從我的里看到了恐懼,她十分明白我在害怕什么,只是跪來拿指節為我和知白淚,輕輕地告訴我們:
“沒事,沒事……”
知白日漸消瘦,發也變得枯黃,夜里我摟著他,常在我懷里餓得直哭,母親總有主意,張臂從我懷里把知白接了去,背過去褪衣襟,拍著哄著,不知幾時朦朧睡去,到了后半夜,母親便急急忙忙地推搡著叫醒我們,從懷里掏炊餅、糕團等吃,看著我們狼吞虎咽地吃去。
裹腹之后,我不由開始疑心這些吃的由來,夜里我不敢睡,于是佯裝寐,火光飄了過來,我虛著,看見典獄打開門鎖,將母親帶了去,我怕極了,以為是刑訊,可是母親總是毫發無損地回來,并給我和知白帶回吃,我心里疑惑的緊,終于有一日,從前服侍在伯父房里的一個有些面的通房丫在爭執間喊了實,她痛罵母親失了貞潔:“不知羞”“不要臉”,我驚得瞪圓了,忙將吃嘴里的半糕餅吐在地上,不等我吐凈,母親的巴掌就“唰”地一聲摑在面上,我捂著紅的半邊臉頰被扇倒在地,母親捽著我的發將我摁到餅渣前邊,要我重新吃去,我掙扎著不肯,她便兀自拾起來吃了,吃畢又淡哂著睨我:
“行呵,有骨氣,不過一個罪臣女,餓死了也沒人給你立牌坊。”
后來母親果然不再喂我吃東西了,就連獄卒分發到各人手里的冷粥,她也會奪走與知白分。我起初想著,這樣暗無天日的日,餓死了也好,可是饑餓的滋味遠比我想象得難挨,初初只覺腹中絞痛,次日起來便虛弱乏力,到了第三日,竟覺自腹至咽竟如火灼般疼痛,夜半我迷迷糊糊地餓昏過去,恍惚睜時,發覺自己躺在母親懷里,知白掰著炊餅正往我嘴里喂。
“知白拿走,不吃讓她餓死。”
我們不知什么時候被挪至了一個空曠的單間,我怔了一晌,聽見母親的聲音,驀地掙扎起來奪過知白手里的半只炊餅嘴里,胡亂嚼了兩便如饕餮般囫圇咽,母親拍著我的背,我終然垂頸倚在她懷里嗚嗚咽咽地哭。
母親沒有說話,知白又遞給我一只炊餅,我又接過來嘴里囫圇吞了,知白看我餓,還要給我,母親卻搡開他的手: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