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的兒,心里就喜;在臨終時,不會憂慮,在仇人前,也不會蒙羞。對于仇人,他留了一個報仇的人;對于朋友他留了一個報恩的人。”
“你們兒女的,要凡事順從父母,這會使主興。”
我也抄寫過這玩意兒,大約是關于女孩貞潔,父母應該嚴格教之類,
瓦西里彼時才勉認得字母,抄的又慢又累。我想幫他,但我知父親能分辨來。他最討厭別人撒謊。很快父親失去耐心,抬腳踹向他兒的后背。瓦西里摔倒,爬起來,接著寫,淚濕木炭,沾的他滿臉都是黑。只需一聲咳嗽或是木碗碰撞,父親的怒火很快會燒到我上。他抓起弟弟的寫字板朝我上砸,結實糙的手抓住我們的脖,一手一個,將我和瓦西里丟到院里毆打。他在揍人的時候會很大聲的罵我們,好像一場給鄰居的表演。他說我們愚蠢的讓他每天都祈禱上帝能將我們帶走,他說他不怪我們,他說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腦發貪圖便宜娶了個丹斯克女人,“了名的沒腦,半比不上牲”。他罵人的時候手上動作不停,把弟弟揪到半空,咆哮威脅他若是再哭,就要給他帶上嚼,因為他“蠢的像只騾”。父親不許弟弟哭,覺得哭泣不是男人的行為。他會一直折磨他,讓瓦西里噎著嘔吐筋攣,臉漲成可怕的紅。父親也喜將我哭,認為只有這時我“還有女人樣”。父親的憤怒總是來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上一秒還在給我們講圣經故事,一秒就怒氣沖天的揮動拳,把我們拖來拖去。我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弟弟被揍的嘴唇外翻,小小的臉頰和耳朵上蓋了個巨大的巴掌印。他坐在地上,楞楞地張大嘴,好像忘了哭泣。我嘗試阻止父親,但這是個糟糕的主意。父親抓住我的后衣領,力度之大幾乎卡的我雙腳離地,微微窒息。我像只等待解剖的獵般被他“掛”在原地。他搖晃我,將我扇的暈轉向,質問我最近長了不少個是不是因為每天好吃懶,吃掉他辛苦掙來的錢。他帶著哭腔和醉意,先是哭喊控訴上帝不公,讓他養這一家蠢貨,接著轉對圍觀的村民大喊大叫,把弟弟往屠夫的方向拖拽,要他“剁碎這不知恩的鬼的黑雜種”。每次都是這樣,父親被各種雞蒜的小事兒燃暴戾的怒火,他把家變成馴獸場,戲團,實驗室,我和弟弟則是他的,他的實驗品,我們是長著人類睛的牲,是藏著蹄的惡。他控訴我們不他,不尊重他,不明白他的辛勞,手舞足蹈的同某個鄰居或是上帝比劃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無法言說的苦難。他睛瞪的圓,嘴唇粘滿泛白唾沫,一條青筋劃過額,直到兩眉之間,膚油膩膩的泛光,鼻孔翕動。父親憤怒的時候兩只眉會挑上去,嘴唇網上翻,被煙草染的牙,乍一看,他好像在猙獰地笑。他把瓦西里綁在車的輪上,揚起韁繩,接連不斷的打,發誓他會打到他停止哭泣。